男女主角分别是颜芙凝傅辞翊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入错洞房后,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》,由网络作家“赟子言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不等她反应,傅辞翊径直从她背上取下背篓,背在了自个身上。与来时一般,他很快走在了前头。颜芙凝追上去,想说谢谢,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。背篓里的米面,某人也要吃的,他背回去,也算应该的吧。傅辞翊眼尾余光扫她一眼,俊眉几番微蹙。只这么一背篓物什,她都能背得气喘,此刻更是一路不停地按揉肩膀。娇气!眉梢眼角的厌烦掩不住地涌起。--两人走到家时,已近中午。“娘,我们回来了。”脚步刚进院门,颜芙凝便甜甜地喊了声。在堂屋的婉娘听闻,眉开眼笑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招手:“孩子快进屋,外头冷。”傅辞翊快步进了屋,将背篓放到一旁。婉娘摸索过去,摸到的是大儿子胳膊,一把拍开,待抓到了颜芙凝的手臂,才笑着问:“累了吧?”傅辞翊:“……”“我不累,是……”颜芙凝唇瓣...
《入错洞房后,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》精彩片段
不等她反应,傅辞翊径直从她背上取下背篓,背在了自个身上。
与来时一般,他很快走在了前头。
颜芙凝追上去,想说谢谢,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。
背篓里的米面,某人也要吃的,他背回去,也算应该的吧。
傅辞翊眼尾余光扫她一眼,俊眉几番微蹙。
只这么一背篓物什,她都能背得气喘,此刻更是一路不停地按揉肩膀。
娇气!
眉梢眼角的厌烦掩不住地涌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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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走到家时,已近中午。
“娘,我们回来了。”
脚步刚进院门,颜芙凝便甜甜地喊了声。
在堂屋的婉娘听闻,眉开眼笑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招手:“孩子快进屋,外头冷。”
傅辞翊快步进了屋,将背篓放到一旁。
婉娘摸索过去,摸到的是大儿子胳膊,一把拍开,待抓到了颜芙凝的手臂,才笑着问:“累了吧?”
傅辞翊:“……”
“我不累,是……”颜芙凝唇瓣微抿,终于道,“是夫君把米面背回来的,我不累。”
傅辞翊眉宇微敛,眼底闪过一抹诧色。
婉娘拉着颜芙凝坐下,柔声道:“怎能不累?此地到镇上要走很长的路。”
颜芙凝微微笑了,接过傅南窈倒的水,小小抿了一口。
“平菇将近八斤,按照八斤的重量算,一共卖了两百文钱。”又喝了口水,她道,“然后,我去粮油店买了米面,顺带买了盐与糖。店里有菜籽油与酱油,要买得自个带器皿去装,就没买成。”
婉娘夸赞:“我的儿媳妇真能干!”
傅北墨打开米袋子,又打开面袋子,高兴道:“咱们不会饿肚子了!”
颜芙凝“嗯”了一声:“十二斤米,五斤面粉,应该够咱们吃几天。”她从袖兜内拿出最后几个铜板,不好意思地笑,“买了这些,就剩十文钱了。”
婉娘温柔拍了拍颜芙凝的手背:“孩子,辛苦你了!”
这时,傅辞翊掏出一把铜钱放在了桌上。
有两个铜板掉落在地,骨碌碌滚开。
“哥,你怎么也有铜板?”
傅北墨眼疾手快地捡起。
傅辞翊淡淡道:“写字赚的,娘收起来吧。”
颜芙凝这才发现他的手指上有黑色的墨痕。
傅南窈接过弟弟捡的两个铜板,与桌面上的摞到一起数。
片刻后,她笑道:“哥哥嫂嫂加起来,一共六十八文钱。”
婉娘道:“这钱全都由儿媳妇收着,咱们家以后你当家。”
颜芙凝不解:“我当家?”
婉娘颔首:“嗯,娘信你。”
颜芙凝望向某人,毕竟这里头有五十八文是他赚的,但此刻也不好问他,遂用红绳将铜板一个个穿起。
婉娘高兴道:“快到午间了,咱们做面条吃。”
她虽瞧不见,但和面擀面条她还是拿手的。
傅北墨拎了背篓,傅南窈搀扶着婉娘,母子三人去了灶间。
颜芙凝穿着铜钱,瞧某人还在,轻声问:“你的铜钱要不要自己收起来?”
傅辞翊自个倒了杯水喝,此刻听她所问,喝水的动作一顿。
“叫你管,你就管着。”
嗓音微凉。
左右不过几个铜板,又不是什么大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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灶间,面粉刚放到盆里,院子里就传来纷杂的声响。
胡阿静带着几个村民又来了。
“我大舅公大舅婆进城时,曾托我阿奶看着这处院落。”胡阿静理直气壮道,“如今大舅公大舅婆不在人世,这院子就归我,我阿奶了。”
傅南窈拍拍手上的面粉,出了灶间,喝问: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
胡阿静脖子一梗:“我来自个院子,还要你同意?”
颜芙凝收好铜钱,出了堂屋,漂亮的眼眸直盯不远处皮肤黝黑的女子:“你是谁?”
“我叫胡阿静,傅大是我大舅公,我奶是傅大的亲妹子。”
“你方才所言,歪理。”
“怎么歪了?”
颜芙凝淡淡道:“爷奶是不在了,他们的女儿孙子孙女回来,不能住这院子?偏生叫你一个外姓亲戚占了去?这不是歪理么?”
胡阿静完全没想到对面好看得过分的少女,一出口就能令她激动。
灶间内,婉娘让小儿子扶着回房,此院的归属问题必须有个了断了。
“哪是歪理?我爷奶说了,傅婉娘压根就不是我大舅公大舅婆的亲闺女!”胡阿静指了指经过的傅婉娘,而后转向身旁站着的中年男子,“里正,你快评评理!”
里正沉吟片刻,道:“傅大的房子按理由其子女继承,没错。没有子女,那就由亲眷继承。”
傅南窈急了,焦急的目光望向堂屋内还在喝水的傅辞翊:“哥!”
傅辞翊放下竹制茶盏,脚步刚出堂屋,便听得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。
“敢问律法有无规定收养的子女也一样享受继承权利?”颜芙凝望向里正,“爷奶晚年是谁在照顾他们,享天伦之乐?在此期间,胡家又做过什么?”她的目光移向胡阿静面上,“此刻倒是跳出来,连这处破旧的老宅都要霸占一番,这是哪门子律法?”
傅辞翊唇角微动,此女竟懂得当朝律法。
里正喉间一哽:“这……”
连里正都被怼住了,胡阿静急得跳脚:“收养的就是外人,外人怎么能继承?”
这时,婉娘将房契拿出来,展示在众人眼前。
“爹娘去前,已将房契上的名字改成我的了。念傅家胡家是亲眷,上回已给了胡姑娘脸面,不想今日又来这一出,还请里正说句公道话!”
里正道:“既然房契早已更改主人,便不能算作遗产。胡阿静,你还争什么?”
人家连房契都有,胡阿静自是无话可讲。
闹了这一出,里正与村民讪讪离去。
胡阿静看堂屋门口立着的年轻男子异常俊俏,觍着脸对傅婉娘笑:“舅表姑母,咱们两家终究是亲戚,今日是我不对,你莫生气。”
婉娘不接话。
胡阿静转而对傅辞翊笑,压着嗓子,让声音尽可能好听:“这位是二表哥吧?二表哥可有婚配?”
“快走,咱们家不欢迎你!”傅南窈柳眉拧起,“还有,我哥已经成婚了!”
婉娘朝颜芙凝所站的大致方向伸出手:“儿媳妇快扶娘回灶间,娘给你擀面条。”
三人回到家。
傅南窈看此次有野兔,欣喜地拉了傅辞翊的袖子。
“哥哥真好,竟真的打来了野兔,咱们今晚就吃,可以么?”
傅辞翊点了头,笑得宠溺:“依你。”
当即放下野鸡,拎着野兔去河边处理。
颜芙凝一怔,原来他能笑成这般。
抿了抿唇,她去到婉娘身旁:“娘,今次平菇摘得少。”
“不妨事。”婉娘笑道,“快洗个手,歇歇。”
“娘,嫂嫂还摘了香菇呢。”
傅北墨捧了一把香菇给母亲闻。
婉娘含笑点头:“是香菇。”
“香菇不多,就留家里。”颜芙凝边洗手边说。
婉娘:“好,听你的。”
夕食有兔肉,有平菇汤,吃了大米饭,这餐是来到乡下吃得最饱的,气氛甚是和乐。
--
夜里,月色如银,风冷彻骨。
月光洒落在山野间,偶有烟花燃至半空。
颜芙凝先回了房。
昨晚睡前她只是简单洗漱了,今日说什么都得擦个身子。
在此地沐浴是桩奢侈的事,没浴桶不说,还得烧一大锅开水。
她只好端个木盆,打了热水,拿帕子擦洗。
这具身子真是过分娇气,痛感又甚于常人,帕子擦到肩膀,痛得她浑身哆嗦。
侧头扭着看,才知肩膀已磨破了皮。
真有她的,有衣服相隔,背个背篓都能将皮磨破。
待擦洗完毕,她捞过衣裤穿上。
穿衣时,面料触及伤处,幽幽地疼。
此般疼痛倒也不是不能忍,就是明日如何背着背篓去镇上?
她半拉着衣领子,侧头看着破皮处思忖。
冷不防地,吱呀一声,房门被人推开,冷风灌入。
颜芙凝忙将衣领拉好。
傅辞翊怔在原地。
她白皙的肩头,两条红痕明显。
红与白的色彩撞击,即便他很快垂了眼眸,画面仍旧挥之不去。
颜芙凝慌忙披上外衫,端了木盆出去倒水。
傅辞翊这才挪了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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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颜芙凝很早起来。
用完朝食,便准备将半背篓的平菇拿去镇上卖掉。
同婉娘说了声,她拎了背篓出门。
今日是不能再背了。
脚步还没跨出院子,一只漂亮的手一把抓过背篓提手,夺了过去。
她惊呼:“你做什么?”
“两只野鸡也得卖掉。”
傅辞翊将背篓背上肩,拎着野鸡顾自走了。
颜芙凝捏了捏袖兜内的五文钱,转身回房又取了五文,而后小跑着追上他。
“要坐车吗?”
她将十个铜板给他看。
傅辞翊连余光都不给她一个,淡漠道:“不坐,你要觉得累,就别去。”
“我不累。”颜芙凝提了速,争取跟上他的步伐,“你可不可以走得缓些?你走太快,我跟不上。”
娇滴滴的嗓音,令傅辞翊十分不悦。
“背篓我背着,野鸡亦是我拎着。”他停下脚步,冷眸睨向她,“是十个铜板太重,让你走不快?”
此人说话夹枪带棒,语气又冲得很,颜芙凝水汪汪的眼眸不争气地起了水雾。
女配表面嚣张跋扈,实则身娇体软,眼泪又很不争气。
她几乎控制不了眼眸泛起的水光。
谁人不好得罪,女配偏生得罪这位未来权臣。
此人又是睚眦必报的个性,成了权臣后,他手段很辣,随手一翻便能掀起血雨腥风。
她不免为两年内的自己捏了把冷汗。
“我能走快的。”
她眨眼逼退水雾,仰头看他,露出一截白腻的纤细颈子。
“那便好。”
傅辞翊漠然收回视线,抬步又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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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到了镇上,傅辞翊将背篓与野鸡给颜芙凝:“这些你都能卖掉么?”
她道:“我试试看,若卖不掉,带回家自个吃,成么?”
傅辞翊没接她的话,只道:“半个时辰,此地汇合。”
看他背影远去,颜芙凝嘟囔了几句。
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,她一眼就看到了昨日那家酒楼的掌柜,他正站在门口看来往行人。
掌柜也看到了她,冲她招招手:“姑娘又来了?”
颜芙凝快走过去:“掌柜,野生平菇还要么?”
“要,我正看你来不来呢。”掌柜笑道,“昨日你那一背篓平菇,顾客吃了都说好。”
他抬手将人往酒楼内领。
“可惜今日只有半背篓了。”颜芙凝将背篓内的平菇给他看,又拎了拎两只野鸡,“野鸡昨儿傍晚打的,新鲜着,掌柜要么?”
如今的季节野鸡肉最肥嫩,烹饪得好,可以卖高价。
想到这,掌柜道:“都要!”
说话间,命小二拿来秤杆,他亲自称了称平菇。
“今日平菇是少了点,只有三斤半。”随后,他将秤钩钩住野鸡绑着的双脚上,也称了称,“两只野鸡差不多分量,就按只卖,成么?”
颜芙凝眉眼弯弯:“掌柜给个价。”
言外之意,若他给的价高,就是成的。
掌柜笑了:“二百五十文一只,两只便是五百文。加上平菇三斤半,二十五文钱一斤,那便是八十七文半。拢共给姑娘六百文,你看如何?”
颜芙凝算了算,笑道:“成!”
他还多给十二文半。
掌柜命小二将平菇与野鸡拿到后厨去,从柜台内取了铜钱给颜芙凝。
“姑娘,往后有山珍野味都直接拿我店里来。”
“掌柜只要给价高,我自然会再来。”
掌柜坦诚道:“那两只野鸡若是活的,价格能翻倍。”
颜芙凝漂亮的眼眸一亮:“真的?”
“自然是真,有客人就要吃现杀现宰的,价格不成问题。”
掌柜将铜钱数好,悉数推到她跟前。
颜芙凝拿出荷包,将铜板装好。
沉甸甸的荷包,一捏就让人高兴。
出了酒楼,她专门去旁的客栈与酒馆问了问,给的价格基本比酒楼掌柜给的低些。
看来酒楼掌柜是个实在的。
卖了东西,又走了几家店,离某人约定好的时辰,还有许多。
颜芙凝打算去买菜籽油与酱油。
脚步刚要踏进粮油店,被人喊住。
“姑娘请留步!”
循声望去,原来是昨日医馆门口的那对父女。
小姑娘看她转过头来,甜甜地喊:“爹爹,那人真的是姐姐呢!”
年轻男子拉着女儿往颜芙凝跟前走来。
“姑娘昨日救了小女,我们父女还未能道谢,今日有幸遇见……”年轻男子拉了拉女儿的胳膊,“小雅,快给恩人磕头!”
“哦。”傅北墨嘟囔一声,失望地去了灶间。
颜芙凝正在洗碗,看他神情似有不悦,问他:“怎么了?”
“我要哥哥给嫂嫂做花灯,哥哥说做不来。”
颜芙凝笑了:“北墨是不是想看花灯了?”
傅北墨老实地点了头:“想看,买糖葫芦吃。住乡下,没得看。”
怕她也因此伤心,又道:“我以后带嫂嫂去看花灯,再买花灯。”语气变得一本正经,“就是嫂嫂不能一个人去看,会被歹人骗。”
嫂嫂长得这么好看,哥哥居然不肯做花灯。
万一嫂嫂被旁的男子用花灯骗走了,怎么办?
他可真的要操碎心了!
颜芙凝噗哧笑出声。
她算是明白这个少年为何说她不稀罕去灯会了。
其实,她没有非去灯会不可的执念。
“嫂嫂给你吃糖好不好?”
“好啊。”
他又高兴起来。
颜芙凝在棉巾上抹干手,回房取了两颗饴糖给他。
“吃完记得好好漱口。”
“嗯,知道的。”
他接过,忙不迭地塞了一颗进嘴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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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时辰,胡家人才回到家里。
中饭晚饭都没吃,再加花了银子雇车回来,叫他们身疲心痛。
说起雇车,今夜的县城异常热闹,不容易雇到马车。
除非自家有马车的,随时随地都可出行。
胡家人想雇车,去了几个车行,都没雇上。原因皆是马车都被人预定好,等灯会结束,要载预定的客人回去的。
他们在街上晃悠颇久,看到一辆私自出来拉活的,不管价格高低硬是雇了下来。
花了足足一两银子。
而这辆车只将他们送到镇上,愣是不肯再往乡下走,胡家人只好走回来。
这会子旁的人家早都吃了夕食,而他们却饿得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。
忽而,院子里传来脚步声。
“阿静,你们去哪了?”
梅香的声音响起,不多时,人就进了胡家。
见胡家人全都瘫坐在竹椅上,她笑问:“怎么了,一个个的?”
胡阿静稍微挺了挺背脊,摸着肚子道:“今日我们去县丞舅伯父家了,吃得太饱,歇歇。”
傅正青是她的舅表伯父,但在村里人跟前炫耀时,她会刻意将“表”字省略。
“怪不得我瞧你们一直不见人影呢。”
梅香伸出手腕,得意地摸了摸腕子上挂着的银镯子。
胡阿静瞧见了:“哟,新得的?”
“可不?我家那口子今早在镇上给我买的,说城里灯会就不去了,一来一回雇车要花费不少银子。这银子啊,还不如买个镯子戴。灯会一看就过了,镯子可一直在的。”
梅香炫耀着自个的镯子,完全没看到胡家人铁青的脸。
胡阿静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,佯装打了个哈欠。
“梅香,我们吃得太饱,困了。要不咱们赶明儿再聊?”
“也好,赶明儿我给你细瞧我这镯子上的雕花。”
待梅香走远,胡家人赶紧去灶膛生火。
梅香一侧头,便看到胡家的烟囱有烟冒出。
虽说这会是晚上,但今夜的月儿又圆又亮,只一眼就能看到胡家烟囱里冒出来的烟,很急。
呸,定是县丞家带来什么好吃的,要重新热了吃,又不想给她吃。
梅香啐了一口,扭着身子回了自个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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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天气晴好,阳光格外和煦。
前段时日不是落雪,就是融雪,后面几日天气都是阴沉的。
难得今日出了个大太阳,令人心情愉悦。
颜芙凝将大木盆搬了出来。
大木盆发沉,搬到院中声响不小。
婉娘听见了,遂问:“要做什么呐?”
颜芙凝:“娘,我准备将咱们换下来的衣裳洗洗,衣裳多,就用大木盆。”
婉娘抬首望天:“嗯,今日阳光好。”
听到这话,颜芙凝欣喜地跑到她身旁。
“娘,您是不是有光感?”
如果真有光感,眼睛便有可能治好。
婉娘却摇头:“我是觉得脸上暖洋洋的。”
“哦。”颜芙凝有些落寞。
婉娘拉住她的手,含笑抚她的脸:“娘听出来了,你在关心娘,也希望娘的眼睛好。”
“娘,我之前不懂事,骂过您。”颜芙凝的声音又低又小,“可如今我真希望您能瞧见。”
“娘也希望能瞧见,瞧瞧我的儿媳妇有多好看。”
婆媳俩的对话,东厢房内的傅南窈听见了。
她莫名觉得眼眶发酸。
母亲带着哥哥逃到凌县后不久,眼睛就瞧不见了。
可以这么说,她与弟弟的长相,母亲也没见过。
方才她理出自个换下来的衣裳,准备叫颜芙凝洗。这会子看颜芙凝有点良心,她决定自个洗。
遂一瘸一拐地抱着衣裳,出了屋子。
颜芙凝看到,去接她的衣裳。
“你腿脚不便,我帮你洗吧。”
傅南窈将衣裳往盆里一扔:“谁要你洗,我自个会洗。”
“那咱们一起洗。”
“哼,谁要跟你一起洗?”
颜芙凝笑道:“这大木盆是我拖出来的,你也想用,不就是拐着弯想跟我一起洗么?”
傅南窈并不看她,小声嘀咕:“我就当你想跟我套近乎。”
婉娘道:“一起洗,两人洗得快。”
有了台阶,傅南窈这才道:“那就一起吧。”
颜芙凝点了头,回西厢房取自个的衣裳。看到床尾架子上挂着某人的衣裳,一并抱走。
另一边,傅南窈将母亲与弟弟的衣裳也拿了出来。
“咱们是女子,女子的衣裳先洗。男子的后面再洗,特别是弟弟这几件,全是泥,得最后洗。”
傅南窈坐到小杌子上,嫌弃地将弟弟那几件沾了泥巴的衣裳单独放开。
对于她所言,颜芙凝赞同。
这时,傅北墨拎着只水桶出来,自告奋勇道:“我去河边打水。”
颜芙凝喊住他:“河水冷,如今的井水暖,咱们用先用井水洗。等搓干净了,会再去河里漂洗,如此方便。”
“那我去打井水。”
傅北墨跑回灶间又拎了只水桶。
颜芙凝不放心他去井边打水,遂跟着去。
婉娘摸索着到了西厢房。
“辞翊,你瞧芙凝多好哇,你该多疼她些!”
傅辞翊道:“娘,我抄书呢。”
“好好好,你抄书,你抄书。”
婉娘无奈摸索着出去,坐到院中的竹椅上,晒太阳。
话刚说完,侧眸看见医馆门口有人盯着她。
她连忙拉住傅辞翊的袖子,紧紧攥起。
傅辞翊察觉胳膊上面料一紧,侧头问:“怎么了?”
颜芙凝咽了咽口水:“医馆那边有人盯着我,就是上次那两个想要强买灵芝的人。”
傅辞翊侧头望去,果不其然,有两个男子往他们这边意味不明地望着。
“莫怕!光天化日之下,他们不敢乱来。”
颜芙凝颔首:“嗯,咱们这次又没灵芝。”
傅辞翊眉峰聚起,她的脑袋怎能如此单纯?
有时候男子看女子的意思……
算了,还是不与她说了。
“你还要买什么?”
“本想买鞋,娘与北墨南窈的尺寸没量,不好买。”她想了想,道,“下次再来吧。”
“行,那咱们回去。”
两人去了赶车李的牛车上。
赶车李看他们拿了好多东西,笑问:“你们今日大采买啊?”
“是啊,吃的穿的。”
颜芙凝从傅辞翊手中拎过背篓,放去了车板上,而后上车。
傅辞翊付了车钱,一步跨上车。
颜芙凝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接过布匹:“放我腿上好了。”
这会子乘车回去的人多了起来,布若放车板上,万一谁踩上一脚,就弄脏了。
此话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讲。
实则有些人不讲究,要制衣的布随手会放。
譬如,那个唤作梅香的女子扯了几尺大花布,大喇喇地放在车板上,就想叫人瞧见。
傅辞翊明白颜芙凝的言外之意,但布匹太长,若只搁在她的腿上,一则两端突着,如此不便;二则五匹布沉得很,怕她会被压坏。
念及此,他坐到她身旁,将五匹布也搁到了自个腿上。
仿若在他们之间搭了一座桥梁。
赶车李看他们的距离缩短了半尺,笑了。
啊呀,年轻相公其实挺懂的。
想想也是,有了那么美那么好的娘子,想不懂也难吧?
赶车李忽而想到自己二十好几,还是光棍一条,竟在担忧旁人的夫妻关系,不由得心酸起来。
哪里想到自己一把年纪,只有羡慕别人的份?
不过,像梅香夫妻整日腻歪在一起,他可一点都不羡慕。
车子启动。
坐在车前的梅香摸了摸自个手腕上的银镯子,又摸了摸放在车板上的大花布,对同车大娘道:“你瞧,我这镯子好看吧?”
大娘顺她的话道:“好看。”
“那是,胡阿静也说好看。正月十五那晚,她看得眼红,还生气了呢。”
“啊?胡家可不缺钱,她看你有银镯子,怎会眼红生气?”
梅香压低声:“我是事后才知,正月十五那日,他们去县里,花了好些银子雇车回来,浪费钱了。”
闻此言,颜芙凝与傅辞翊对视一眼,果不其然,正月十五那日,胡家人去傅府了。
大娘又道:“胡家与县丞亲戚走动,路上花些车钱,就是应该的。”
“那倒也是。”梅香叹气,“听说胡家与县丞的关系可好了,那日回来还带了不少好吃的。”
说到这里,梅香意有所指道:“有些人啊,被人赶出来,以往是马车进出,如今跟我们一般,牛车进出。呵呵,大家伙说说,是咱们的身份变高了?还是某些人的身份变低了?”
不少村民笑起来。
傅辞翊与颜芙凝平静坐着,双双面无表情。
赶车李侧头一瞧,真是稀奇了。
傅家小娘子竟与她那位冷面相公一般,面色冷沉得很。
果然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。
不过,小娘子给他吃饴糖,还吃过花生瓜子,他得帮个腔。
遂开口:“我说梅香,你少说两句。多说两句,身份也不会变,还是一个擅长挑是非的村妇!”
梅香就坐在车子前端,占据相对不颠簸的位置,也离赶车李最近。
此刻听到这样的话,她便用指甲去抓赶车李的脸。
赶车李身体往另一边躲去,拉着缰绳的手跟着一抖。
车轱辘碾到了石块,牛车随之震了震。
如此一震,梅香那块大花布震落在地。
刚好盖在了牛屎上。
赶车李哈哈大笑:“给牛粑粑盖个大花盖头吗,还是说鲜花要插在牛粪上?”
车上旁的村民们跟着笑。
连方才与梅香聊得很好的大娘也笑了。
买块花布还要显摆,这下好了,给牛粪盖上了。
“停车,停车!”梅香哇地哭出来,“都怪你,赶车李,你得赔我花布!”
赶车李停下车:“分明是你先来抓我的脸,再说了旁人的物什都牢牢抓着,你又不是头一回坐牛车,自个的东西不会管吗?”
梅香丈夫劝:“好了,别哭了,把布捡起来,回家洗洗还是能用来做衣裳的。”
“就是,洗洗还能用。”大娘道,“牛吃草,拉的粑粑再臭,也是草变的。”
梅香扭了身子,抽泣着,显然很不悦。
她的丈夫下车将大花布捡回来。
这会子是断不敢再放车板上了,但如旁人一般放在腿上也不妥,他只好用手指拎着捏住,胳膊长长伸开,省得布碰到他的腿。
车子复又启动。
待车子回到村里,梅香与丈夫走远,旁的村民们也离开。
颜芙凝给了赶车李一把吃食,而后与傅辞翊往家的方向回去了。
赶车李看了看手心的花生瓜子,此次还有几颗糖炒栗子,会心一笑。
傅家小娘子实在,好姑娘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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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北墨虽然人坐在堂屋内,但眼睛一直盯着篱笆。
看到盼了快两个时辰的哥嫂终于出现在视线内,他高兴唤:“嫂嫂,你可算回来了!”
傅辞翊动了动下颌骨,这个傅北墨唤他兄长从未如此欢快过。
今日,竟直接不喊了。
不过,堂屋内,不光有北墨与母亲,还有里正。
里正来他们家做什么?
此刻,里正正与婉娘闲聊,听说人回来了,忙侧头看。
看到傅辞翊果然回来了,他便高兴地起身过去:“傅家侄子,我今日来是有件重要之事,想与你商议。”
傅辞翊淡声道:“请容我将物什放好。”
言罢,便将五匹布放去了西厢房,背篓则放去了灶间。
见他们有十分严肃的事情要商谈,颜芙凝便对傅北墨做了个动作,示意等会再给他吃糖炒栗子。
傅北墨很懂事,点头同意。
看她跑的姿势似镜头快进一般,很是滑稽,颜芙凝咯咯笑出声。
完全没了方才娇弱的模样。
傅辞翊不禁问:“你是真怕她,还是假怕?”
“她若拿镰刀割我,我自然是怕的。但她这会子手上没有镰刀,再则我身旁不是有你嘛,我还怕她作甚?”
两人回到家时,家里烟囱已升起了烟,中午吃的排骨汤的香味飘散了开来。
颜芙凝快走几步,先去了灶间。
傅北墨在烧火,傅南窈在婉娘的指挥下往锅里下面条。
“娘,我们回来了。”颜芙凝喊。
“好,今日回来得晚,可是遇到什么事了?”婉娘担忧地问。
“无事。”
傅辞翊缓步进来,淡淡道了两个字,便舀水洗手。
颜芙凝笑盈盈地道:“夫君今日可厉害了,摘了两朵灵芝。因为去了深山老林,回来就晚了些。”
“深山老林有野兽出没,往后莫去。”婉娘道,“我觉着你们回来会饿,就做了手擀面,用中午剩下的排骨汤煮。”
“那极好。”
颜芙凝放下背篓,将里头的灵芝拿出来给家人看。
婉娘看不到,她便叫她摸。
婉娘笑着颔首:“灵芝是好东西。”
“明日我就去卖掉。”
颜芙凝将灵芝重新藏回背篓内,此次索性藏在了底部。
这时,傅辞翊对她道:“你出来。”
颜芙凝应了声,跟随他的脚步去了院中。
没想到他一路往院子外走,出了篱笆才停了脚步。
“是有何事?”她问。
隔着篱笆,能望见灶间一幕,但此地说话,家里人听不见。
他这才道:“悬崖摘灵芝,你不必细说。”
颜芙凝颔首:“我明白了,你怕娘与南窈北墨担心。”
灶间,婉娘问女儿:“你哥嫂在作甚呢?”
“面对面站着,说着话。”傅南窈努了努嘴,“好似挺神秘的模样。”
婉娘笑出声:“他们是夫妻,大抵有咱们不适合听的悄悄话。”
傅北墨不解,囔着问:“娘,夫妻间会说什么悄悄话?”
“你这孩子,还不好好烧火?”
“那我好好烧火,等会可以去问哥哥嫂嫂么?”
婉娘气笑了,摸索着去拍打傅北墨的背:“不许问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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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彻底暗下,傅家的排骨汤面也端上了饭桌。
汤好喝,面劲道,大家都吃得开心。
傅北墨却一直记着母亲不叫他问的事,越是如此,他越是好奇。
“哥哥嫂嫂,你们悄悄说了什么话,做了什么事啊?”
婉娘又拍他的背:“你这孩子,不是叫你别问么?”
傅北墨不满道:“下午,哥哥嫂嫂进山没带我,他们方才讲悄悄话也不带我,我好伤心的。”
婉娘又气笑了:“你哥哥嫂嫂是夫妻,哪能什么事都带上你?”
话一出口,婉娘也觉得自个所言会令大儿子与儿媳尴尬,遂大笑着掩饰。
饶是如此,身为母亲,她也好奇这对小夫妻进展到哪一步了。
遂竖着耳朵听。
傅辞翊:“都吃面。”
颜芙凝:“都吃面。”
再一次说了同样的话,两人对视一眼,气氛真的开始尴尬了。
傅北墨听话地吃了一大口面,嘟囔道:“我不管,下次你们定要叫上我。”
少年天真得很,定不会往旁的事想。
念及此,颜芙凝开口:“明儿嫂嫂去镇上,给你买饴糖吃。上回的糖豆还有一些,我等会拿给你。”
“嗯,嫂嫂最好了!”
傅北墨这才高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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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一大早,颜芙凝独自出发去集市。
乘坐赶车李的牛车到了镇上,她直奔酒楼内。
刘掌柜正在打算盘。
看他打得仔细,颜芙凝耐心等了片刻。
账目算好,刘掌柜抬首:“姑娘来了,今日怎地是一个人?”
“嗯,家里人都有事,我就独自来了。”颜芙凝把背篓放在地上,压低声道,“有两朵灵芝,掌柜收不收?”
刘掌柜看了眼背篓。
“野生平菇是要的,灵芝我这不收。”他摇摇头,而后往外指了指,“那边有个医馆,他们那收。”
颜芙凝点头,笑道:“掌柜以后可以考虑做几道药膳,如此有需求的客人想必喜欢。”
刘掌柜受了启发:“这个值得考虑考虑。”
言罢,照例称了平菇的重量。
“今次平菇多了些,有十一斤,一共二百七十五文钱。秤杆子往上翘,就算二百八十文钱。”
刘掌柜命人收了平菇去后厨,自个则从抽屉内取了铜板出来。
颜芙凝接过铜板道谢:“谢谢掌柜!”
刘掌柜颔首,看她的背篓底部有两朵灵芝躺着,特别显眼。
“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,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走在街上,不安全。”
说着,拿出一张油纸,揉皱了,盖在灵芝上。
“掌柜是个好大人!”颜芙凝笑得眉眼弯起,“掌柜若有意向做几道药膳,我可以帮忙想几个菜单。”
“菜单可值钱了,姑娘要多少钱?”
颜芙凝摇了摇头:“实不相瞒,我们到乡下生活,身无分文。是掌柜收了我的野生平菇,此后我与家人再没饿肚子。菜单我可以帮忙想,不收您钱。”
“姑娘真是又能干又懂事!”
还很体贴人。
看得他真心喜欢,世上有这样好的闺女可不多了。
他想了想,道:“这样吧,倘若我们酒楼决定卖药膳,姑娘想的菜单每卖出一份,我就给姑娘抽成。”
“那好,我回去想菜单,届时给掌柜过目。掌柜觉得可行,咱们再合作。”
刘掌柜连连点头,悄声道:“周围不少酒肆饭馆,姑娘可不兴去。”
颜芙凝笑了:“掌柜放心,我只信你。”
出了酒楼,颜芙凝去了医馆。
医馆内有不少病人排着队。
她特意留意了下,基本都是先付了诊金,才有大夫给看诊。
且诊金基本是一吊钱起步。
穷苦人家攒一吊钱不容易,大都用绳子穿起,长长一串铜板拿出去时,十分不舍。
有钱人家皆是付的银子,一两银子拍出去,再拍一两银子,堂而皇之地要求插队。
看她并未排队,便有伙计上前赶她:“走走走,这里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。”
颜芙凝轻声问:“你们这收药材么?”
“收,自然是收的。”伙计上下打量她,“你能有什么药材?”
胡大海急忙拿出字据,让里正看。
里正点头:“确系如此写的。”
当时还是他的建议,傅家小子就这么写上去了,还将他里正也写了进去。
胡家人呆愣当场。
本想毁了庄稼,让傅家得不到便宜,没想到竟成了他们收割了自家那一半庄稼。
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!
“田也还你们了,庄稼你们也拿走了,都从我家滚出去!”
钱氏重新拿起扫帚,准备赶人。
傅辞翊又道:“胡家谋财害命,害命未遂,伤人乃事实。现如今,你们准备吃官司,还是私了?”
声音清冷得听不出半点波澜。
说这话时,他忍不住为颜芙凝那句谋财害命,喝彩。
不可否认,此女脑子甚是活络。
胡兴旺梗了梗脖子,得意道:“打官司就打官司,看县丞老爷是帮你们,还是帮咱们。”
“爹,他们是被赶到乡下来的,舅表伯父肯定帮我们家。”胡阿静适才的心慌,瞬间平复,“快从我家滚出去。”
说话间,来夺颜芙凝手中的镰刀。
“镰刀可是证据,你想如何?”颜芙凝往傅辞翊身后躲,确保胡阿静扯不到她,探头又道,“届时凌县人都知道你胡阿静胆子很大,敢用镰刀割人。”
说话时,她无意识地揪住了某人腰侧的衣料。
傅辞翊浑身一僵,腰侧传来一阵痒意。
某女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?
不过此刻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,他眸子一深:“回家。”
“好。”颜芙凝清脆地应声,又喊,“北墨,咱们走。”
却不想,傅氏钱氏婆媳拦住他们的去路。
“先别走。”
怕他们不同意,傅氏又道:“有话好商量!”
颜芙凝咦了一声:“你们后台硬着呢,还有什么好商量的?”
胡阿静冲过来:“阿奶,娘,你们怎么回事?打官司,我们准赢!”
傅氏剜了孙女一眼,皱了眉头,脸上的皱纹瞬间深了不少。
钱氏拉了胡阿静胳膊,压低声:“若真打了官司,整个凌县的人都知道你敢胡乱伤人,连男子都能伤得,到时候如何找相公?”
别说找个上门女婿了,连嫁人都犯难。
再说了,她家阿静割伤了人是真。
即便县丞维护他们,判他们赢了官司,她家阿静的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。
念及此,钱氏大声道:“我们私了。”
“此刻,我们不想私了了。”
傅辞翊声音很淡,风一吹便散了。
傅氏快步回屋,拿了把镰刀出来,抓住胡阿静的手腕。
“阿奶,你作甚?”
胡阿静从没见过阿奶如此神情,心发慌,手发颤。
傅氏狠了狠心,眼一闭,快速用镰刀在孙女手臂上割了一刀。
顿时,杀猪般的声音响起。
胡阿静哭喊着,在地上打滚。
傅氏这才对傅辞翊道:“一刀还一刀,公平了吧?”
傅辞翊漠然立着,并不接话。
傅北墨很不解:“她割我,你割她,我与哥哥嫂嫂都没动手,怎么公平?”
胡家人旋即骂骂咧咧。
里正道:“要我说,此事就这么了了吧。”
他算瞧明白了,傅家二房将婉娘一家赶出来,是为心狠。此刻傅氏割了孙女一刀,也是心狠。
傅辞翊淡淡扫了一眼里正,而后带着颜芙凝与傅北墨离开。
路上,颜芙凝对傅北墨竖起大拇指:“北墨真聪明,方才总结得真好!”
傅北墨高兴点头:“他们自己割的,咱们又没逼他们。”
傅辞翊蓦地出声:“北墨受伤,按理胡家女也该受一刀。”
是为以牙还牙。
当然他不屑动手。
如今胡家人自己动手,符合他的设想。
颜芙凝忽然反应过来,小声问:“方才你问他们吃官司还是私了,是在引他们自己动手?”
“你不是配合得挺好么?”傅辞翊反问。
傅北墨忽然笑出声,拍手叫好:“我知道,这叫夫唱妇随。”
傅辞翊:“……”
颜芙凝扶额,这是哪门子的夫唱妇随?
三人步调一致地回家。
傅北墨走在中间,完全没意识到身侧的哥嫂神色有何不对。
他顾自问:“嫂嫂还去卖冬笋么?”
“这会再去镇上怕是晚了。”颜芙凝叹气,“我原本想着卖掉冬笋,买点核桃仁、芝麻与糯米粉回来,如此咱们晚上搓汤圆吃,好好地过上元节。”
傅北墨瘪下嘴角:“都怪胡家人!”
傅辞翊道:“虽说许多摊贩都赶早,但店肆都在。”
“也对,那我现在去。”
言罢,颜芙凝加快了脚步。
傅北墨紧跟着她:“嫂嫂,我也想去镇上。”
颜芙凝看向傅辞翊:“这……”
傅辞翊思忖,为防止胡家来闹事,他得留在家里。北墨随某女去镇上,可帮她背重物……
遂颔首同意。
三人归了家。
傅辞翊回房抄书。
傅北墨背上冬笋,跟着颜芙凝去村口坐赶车李的牛车。
看他们过来,赶车李热情招呼:“还有位子,今日几个人去?”
颜芙凝给他十个铜板:“我与弟弟一道去。”
赶车李将铜板放进怀里:“你们今日晚了些,不过也算运气好,今日坐车的人多,我得多赶几趟。”
颜芙凝上了车,好奇问:“为何?”
赶车李笑道:“好些是去镇上,换旁的车进县城。县城晚上有灯会,好多乡下姑娘就指望这日寻个县里的好相公呢。”
这话一出口,车上好些年轻女子羞红了脸。
赶车李打趣:“有什么好羞的?人之常情。”
“我嫂嫂有我哥哥,才不稀罕去灯会。”
傅北墨将背篓放车上,跃上车。
颜芙凝挺好奇古代灯会的模样,完全没将灯会与男女情联系在一起。她若去,也只是单纯地看看。
不过,她目前也没空去。
遂微笑道:“今日,咱们只去镇上。”
赶车李点了点头,给牛喂了一把草,拍拍牛背,坐到赶车位上出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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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个时辰后,叔嫂俩到了镇上。
这个时辰,摆摊的小贩皆已不见,店肆倒都开着。
颜芙凝带着傅北墨进了酒楼,此刻酒楼内已陆续有客人来光顾。
刘掌柜看他们过来,将人往后厨领。
“上元节的关系,姑娘来晚了?”刘掌柜笑着问,看她身旁的男子换了个更年轻的,不禁好奇,“这位是?”
“不,不是。”
颜芙凝拿了只小包袱,挪了脚步。
包袱里是她的衣裳,再没旁的行李。
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。
屋子许久不住人,即便步履轻缓,仍扬起不少灰,被光照亮的尘埃亦随之浮动。
颜芙凝有心想问他为何不告诉家人,她才是退他亲的人,可看到屋中那么多灰尘,只好闭嘴收拾。
刚搬到乡下,行李虽不多,但整理起来,仍费了不少时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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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间。
婉娘自责:“都怪我不中用。”
他们从傅家出来,没带米面,得饿肚子了。
“出来时,我带了些馒头,中午就这么吃点。”傅辞翊拿出一只布袋放到桌上,“午后,我去山里捡柴。”
顺便打点野味。
说话间,他先给了母亲一只馒头。
傅北墨动作快,左右手各拿了一只,开啃。
傅南窈拿了只馒头放到颜芙凝手上:“嫂嫂快吃。”
颜芙凝:“谢谢!”
天气冷,馒头早冻硬了。
傅北墨只啃了几口,就吃不下了,嚷着要去捡柴。
婉娘道:“索性吃了朝食的,饿一餐没事,就是苦了我的儿媳妇。”
虽说儿媳妇不是严家亲闺女,却是自幼娇生惯养的,嫁给她大儿子就跟着吃苦。光是想想,她就心疼得不了。
颜芙凝小口吃着,不知如何接话,只道:“我不饿。”
都说婆媳关系是自古难题,但她名义上的婆母是真的好,说话温柔,人又长得温婉。
微顿下,颜芙凝又道:“我也去捡柴。”
怕某人不带自己,她抬眸看他。
傅辞翊完全没料到,她会这么对上他的目光。
他立着,与她对视呈一高一低之态。
此般角度,他能轻易将她的神情收于眼底。
她眼睫浓密纤长,水汪汪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,仿若祈人怜爱的小狐狸……
天真带着狡黠。
就说此女做什么都带着目的,如今她无地可去,开始在他跟前装可怜了?
但教他惊诧的是,她的眼睛清澈干净。
“让他们兄弟去就成。”
婉娘的一句话令四目相对的两人收回了目光,各自啃冷馒头。
颜芙凝垂眸道:“多一个人可以多捡些,如今天冷,柴烧得也快。”
婉娘这才同意她去。
临行前,傅辞翊拿了几根布条,缠绑在一起,准备捆柴用。颜芙凝从柴房翻出只背篓,背在了身上。
两人喊了傅北墨一道往山里走。
天气冷,靠近村子的山头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柴禾可捡。
三人只好往深山行进。
傅辞翊人高腿长,走在前头,一路无言。
傅北墨跟在颜芙凝身旁,一边走一边踢着地上干枯的小枝丫,嘴里唧唧歪歪地说个不停:“……嫂嫂看过蚂蚁打架吗?”
颜芙凝摇头:“没有。”
“蚂蚁打架可好看了,下回我拉嫂嫂一起看。”
“好。”
傅北墨欢喜道:“哥哥姐姐从不答应陪我看,还是嫂嫂好。”
前头走着的傅辞翊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,某女好?
表象而已。
他倒要看看,她能演到何时?
深山大抵有野兽出没的缘故,人迹罕至。
地上柴禾很多,不一会三人就捡了不少。
他们将柴禾堆到一起,捆成捆。
待柴禾捆成四垛,傅辞翊清冷出声:“在此等我,我去去就回。”
傅北墨:“哦。”
颜芙凝:“好。”
等傅辞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,颜芙凝往另一边走去。
傅北墨跟上她的脚步,以为她还要捡柴,遂开口:“嫂嫂的背篓太小,装不了柴禾。”
颜芙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:“背篓不是来装柴禾的。”
“那是干嘛?”傅北墨追上去。
“采蘑菇。”颜芙凝停了脚步,四下张望,“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枯木,运气好的话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,就看到一棵躺卧的枯木上长满了野生平菇。
颜芙凝快步跑去,一朵一朵摘下往身后的背篓里放。
傅北墨学她的样子,摘得小心,也往她的背篓里放。
很快背篓装得满满的。
傅北墨嘟囔:“装不下了。”
“没关系,小的留一点,下次咱们再来摘。”
等两人回到柴垛旁,傅辞翊还没回来。
颜芙凝解下身上的背篓,捏了捏泛酸的肩膀。这身子真是娇气,只是背这么一筐平菇肩膀就酸疼不已。
傅北墨拿了跟枯枝,蹲在地上划拉,忽然叫:“嫂嫂快来看,有蚂蚁!”
颜芙凝动了动胳膊,走到他身旁,笼了笼裙裾,也蹲下身。
地上确实有几只蚂蚁。
“它们没打架。”
傅北墨一本正经道:“对,它们喜欢打群架。”
颜芙凝惊讶道:“你的观察力很厉害呢。”
蚂蚁过的是群体生活,不同族群的蚂蚁时常会发生冲突,引起火热拼杀,就好比两方军队冲锋陷阵一般。
眼前天真的少年能观察到这点,确实厉害。
头一次被人夸,傅北墨显出几分少年样来,他挠了挠头笑得羞涩。
别人只会骂他小傻子,只有嫂嫂不同,会夸他!
傅辞翊回来时,就看到两人蹲着,低着脑袋瞧地上。
听到脚步声,地上两人齐齐抬头。
颜芙凝看某人手上拎着一只野鸡,而他身上干净清爽,丝毫没有抓野鸡留下的狼狈。
此人不是文弱书生么,还会逮野鸡?
转念一想,书里他将她捆绑起来,拿刀刃抵着她的脸,此等人物大抵是不文弱的。
傅北墨高兴地冲兄长挥手:“哥,快来看蚂蚁。”
傅辞翊顾自道:“暮色将落,咱们下山。”
傅北墨吐了吐舌头,趁兄长转身的间隙,冲他扮了个鬼脸。
模样滑稽又天真,引得颜芙凝咯咯笑出声。
傅辞翊闻声转回头来,双眸微微一沉。
颜芙凝止了笑,背起背篓,傅北墨则老老实实地去挑柴。
傅辞翊将野鸡绑到柴禾上,挑了两捆重的柴,带头朝山下行去。
待他们快到家时,望见院子里站满了人。
有个女子叫嚷着:“大家评评理,霸占别人院子的是不是强盗?”
傅南窈气得小脸通红:“什么叫霸占,这就是我们的院子!”
那女子双手叉腰,扯开嗓门大声道:“这是我的院子,我爹娘准备用这院子给我找个上门女婿,村里人都知道!”
老妇果然沉了脸,冷声道:“不可。”
颜芙凝虽说预料到这个回答,但还是叹了口气。
老妇抬手:“姑娘请回!”
这是赶人了。
也是,如此神秘的宅邸,定不喜外人长时间逗留。
颜芙凝颔首,旋即有引路丫鬟来带路。
一路安静,待她们行到前院,后院的咳嗽声又剧烈响起。
颜芙凝脚步一顿,想问什么,尚未张嘴,被引路丫鬟摇头拒绝了。
不多时,她被送出门。
脚步刚刚跨出高高的门槛,呯的一声,院门关上了。
赶车李从牛车上跳下,童成将女儿抱下车,三人来到她跟前。
“怎么样,卖掉没?”
颜芙凝含笑点头,将空背篓给他们看。
“太好了!”童成笑道,“不能便宜了黑心医馆!”
颜芙凝摸摸童雅的额头:“姐姐请客,请小雅吃东西。”
“不能够,爹爹说姐姐的恩情,我们还没还呢。”童雅奶声奶气道。
颜芙凝有些不好意思,如今看来童家父女是实实在在的好人,方才她有心提防,是她小人之心了。
赶车李招呼大家上车,车子很快驶离了宅院。
经过打铁铺,赶车李将童家父女放下,而后载着颜芙凝回镇上。
到集市下车,颜芙凝要再次掏铜板给赶车李,被赶车李拦住。
“姑娘,这会你身上定有不少银钱,我这趟回村,一定得将你捎上。”为防周围人听见,他说得很小声,“你快去买东西吧,我去街头等你,车钱回村再算。”
颜芙凝感激地颔首:“谢谢李大哥!”
赶车李挠了挠后脑勺,笑得不好意思:“快去吧。”
颜芙凝点了头,先去了糖果铺。
饴糖与糖豆子都是十文钱一包。
此次她一共买了四包饴糖,一包糖豆子,花去五十文。
待她付了钱,猪肉摊的摊主便朝她挥手。
“好看的姑娘,来啊,今日的排骨好。”
他这么一嗓子,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向颜芙凝。
个个眼含鄙夷,仿若在说,谁家的傻姑娘,竟喜欢吃狗啃的东西。
颜芙凝全然不在意,将糖包放进背篓内,就去了肉摊前。
“今日的排骨怎么卖?”
“这排骨比上次那扇大,算你十文钱。我看你买糖,眼睛都不眨一下,今日十文钱的排骨,你不能讨价还价了吧?”
颜芙凝轻轻笑了:“成,排骨一扇,再给我来一斤精肉,半斤肥肉。”
摊主惊讶道:“今日买肉吃了?”
“嗯。”
“好嘞。”
他高兴地挥起刀,手起刀落,割了两块肉。
一大一小,一瘦一肥。
称了称,重量刚好。
颜芙凝称赞:“你这本事厉害啊!”
摊主不以为然地笑道:“熟练罢了。”
到底是被好看的姑娘称赞了,割了一小块肥肉,与前头两块肉扔到一起:“这个当添头。”
“谢谢老板!”
“老板可不敢当。”
两块长条形的肉,他用稻草在中间部位捆了。
那块小的,他直接穿了个孔,稻草穿孔而过,都系上了结。
“拎着干净些。”
他拎起三块肉给她。
颜芙凝笑道:“老板,我有背篓,不用拎肉。”
摊主哈哈一笑:“瞧我这脑子!”
说着,与先前那次一般,把排骨几条几条地剌开。
颜芙凝看他干活利索,连忙把背篓内的糖包拿出,之前那张油纸垫在背篓底部。
摊主把排骨放进背篓内,而后三块肉扔在了排骨上头。
从桌底下拿出一张牛皮纸铺在肉上,对颜芙凝道:“你的糖包都可以放上了,不会弄脏。”
“嗯,谢谢你!”她将糖包放好,从荷包内取了一把铜板出来,“方才忘问了,今日肥肉瘦肉都是什么价格啊?”
“肥肉七十文钱一斤,瘦肉五十文钱一斤,与之前一样。”
“那就一共给你九十五文钱。”她数了铜板给他,“你数数有没有错?”
摊主大致看了眼,一把丢进钱箱内,笑得爽朗:“没错!”
离开肉摊,颜芙凝去寻成衣店。
在集市上走了一圈,只有两家布庄,没有成衣店。
买了布的话,就得缝衣裳,她不会啊!
再则,今日出来只带了一百文钱,此刻身上的钱财几乎都是卖平菇与灵芝所得。
银锭子太大太显眼了,不方便在镇上花费。
扣去来时车钱与方才花销,还剩二百三十文散钱,要买一家五口的面料怕是不够。
思来想去,决定下趟再买。
脚步经过香蜡铺,颜芙凝想起家中的蜡烛是先前从傅府带出来的,如今已经所剩无几。
念及某人夜里时常抄书,蜡烛得备上。
遂进了铺子。
一问才知灯油便宜,蜡烛贵。
因为植物油或动物油都可以当成灯油使,而蜡烛的成本就高很多了。
铺主热情地推销店里各种造型别致的灯,颜芙凝问了一下价格,令她惊愕。
相对实惠的金属灯具就要两百文。
选来选去,她挑了盏最便宜的陶瓷油灯,三十文钱一盏。
看她选了陶瓷灯,铺主就没那么热情了,叹着气将灯递过去,不咸不淡地问:“灯芯要么?”
“要的,多少钱?”
“五文钱一把。”
颜芙凝考虑到油灯昏暗,某人夜间书写还是点蜡烛来得亮堂,遂道:“我还要买几根蜡烛。”
铺主又笑脸相迎:“要几根蜡烛?”并提醒,“蜡烛可是要二十文一支的。”
“买六支蜡烛。”
颜芙凝掏出一百五十五文钱给她。
铺主一个接一个地细细数了,确保数量对,这才将六根蜡烛、一盏油灯与一把灯芯包起,给她。
颜芙凝接过纸包,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篓内。
今日能卖出灵芝有童成的功劳,他家打铁铺离此地才一里地,她走走很快就到了,遂背着背篓去了打铁铺。
铺子里,童成不在,童雅拖着小脸,坐在小杌子上发呆。
颜芙凝悄悄走过去,递给她一包饴糖。
童雅回过神来,接过饴糖,高兴地跳起来。
“姐姐,我爹爹去隔壁村送锄头了,你要等等他吗?”
“不等了,姐姐要回家了。”
颜芙凝冲她摆摆手,快步往集市回走。
等她到西首街头时,赶车李车上的客人才三个。
坐着牛车回去的路上,颜芙凝思忖,自个给某人买了蜡烛与油灯,他该答应教她识字写字了吧?
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声了,然,家里人都听见了。
傅南窈出了屋子,笑道:“哟,原来连火都不会生啊,怪不得之前叫我烧火,后来叫北墨烧火。”
颜芙凝自尊心上来:“谁说我不会?”
就是把柴烧起来,确实有点困难。
她对傅北墨又道:“今日你不用帮忙了,我一个人就成。”
言罢,就进了灶间。
她要给傅南窈看看,一个人也能完整做一顿饭。
在尽量不用到右手的情况下,她淘了米,放入锅里。
开始生火时,委实有点犯难。
回忆傅南窈与傅北墨生火时的模样,点了火后,用竹管对着灶膛吹,她便依样画葫芦。
呛了几口烟,竟然点着了。
颜芙凝长长吐了口气。
之后烧菜煎排骨,虽然一个人忙了些,但一顿饭还是出色地完成了。
饭菜端到堂屋桌上时,傅北墨拍掌笑:“太好了,又能吃到排骨了!”
傅南窈已经不用喊了,自个循着香味过来,看到桌面上的菜饭眼中划过惊愕。
抬眸看颜芙凝面上沾了煤灰,掩唇笑出声:“脸弄得跟花猫一般,还说会生火。”
傅北墨塞了块排骨进傅南窈嘴里:“吃你的吧!”
闻言,颜芙凝用手擦自己的脸。
嫌擦不干净,她索性回了灶间,家里没有镜子,便对着水盆里的倒影擦脸上的灰。
等她回到堂屋用饭时,傅南窈仍旧笑她。
傅北墨指了指她两侧面颊:“嫂嫂,你脸上还有灰。”
“哪?”
颜芙凝摸脸,她已经擦过了呀。
婉娘道:“南窈,帮你嫂嫂擦擦。”
“我才不!”傅南窈恨恨地咬了口排骨。
傅辞翊侧过身,抬手在颜芙凝面颊上擦拭。
灰沾染在脸上,一下两下地很难擦干净,大拇指指腹遂用了力。
被他这么一拧,颜芙凝面上发疼,这会子却是不敢吱声。
毕竟某人敢用刀刃擦她的脸。
忍得眸中起了水雾,仍不敢乱动。
霎时间,杏眼水光粼粼,眼尾泛了红意,盈增娇媚。
傅辞翊一怔,仿若他弄疼她一般。
怎会如此娇?
忽然一声惊呼打破屋内平静。
“哥,你怎么帮她擦脸?”
傅南窈惊得瞪大了眼。
婉娘却笑:“你哥嫂是夫妻,怎地不能?”
傅辞翊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帮某女擦了面上的灰。
遂缩回手,轻咳一声:“都吃饭。”
傅南窈气得拿筷子猛戳碗里的米饭。
哥哥不是最讨厌退他亲事的女人么?
今日怎么不一样了?
“姐姐真是不懂事!”傅北墨笑嘻嘻道,“晚上哥哥搂着嫂嫂睡,白天哥哥帮着嫂嫂擦个脸,怎么了?”
他啃着排骨,吃得满嘴是油。
婉娘笑得停不下来:“你这孩子,如何将此事挂在嘴上?”
“我又没说错。”傅北墨懵道,“嫂嫂是女孩子,大晚上黑乎乎的,嫂嫂会害怕,哥哥肯定要搂着嫂嫂睡觉的呀。”
他只知道男女结了夫妻,就可以搂着睡了。
至于睡时做什么,他是一无所知的。
颜芙凝半垂了脑袋扒饭。
除非她与某人都中了邪,才会搂着睡。
傅辞翊忽然后悔帮某女擦脸了。
然,指腹上仿若还留着她肌肤的滑腻之感。
教他捏着筷子的手不自知地攥紧,指尖的触感怎么都挥之不去。
上好的美玉,滑柔的绸缎都及不上此般触感。
心底涌起莫名烦躁,定是她今日对他笑了太多次,还用饴糖喂他所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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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家人在傅府用了晚饭才回。
终于攀上当县丞的亲眷,胡家人的腰杆都直了不少。
回乡下坐的还是傅家的马车,到村里时,胡家人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。
奈何到家时,已经深夜,左邻右舍早都熄灯安睡。
他们即便想要炫耀,也无处可说。
次日清早,胡家人起了个大早。
他们先将昨日在县丞家里吃了两餐的消息,告诉了左邻右舍。
嫌受到的恭维不够多,胡大海与傅氏去了村中大树底下。
这棵大树,要两人才能环抱。
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时常在树底下闲话家常。
树旁不远处,有口井。井水冬暖夏凉,每日都有不少村民前来打水。
是以,此地就像是村里的消息集散地。
听了胡大海夫妻的吹嘘,果然有人恭维道:“有县丞这个舅伯父在,你家阿静定能找个好相公。”
这时,胡阿静来打井水。
听到夸她的话,她面上得意:“那是,那种无父无母的孤女都能找到好相公,我怎么不能了?”
很快有年轻女子问她:“无父无母的孤女,谁啊?”
“还能是谁?就是傅婉娘那个儿媳,据说她是严家养女。啧啧啧,身份一下子从娇小姐摔下来了。”
胡阿静将水桶缓缓放入井中,而后提溜上来。
听到了不得的消息,年轻女子凑近胡阿静,道:“怪不得我看她穿的衣裳不凡,原来是这个缘故。”
胡阿静侧头:“梅香,你见过她?”
这个叫梅香的年轻女子扭了扭身子,哼道:“可不?在赶车李的牛车上,她老挤着我,烦死了。”
说话间,梅香凑近胡阿静,附耳道:“她那相公可真俊。”
一听这话,胡阿静剜了梅香一眼:“你可是有相公的人!”
“我只是说说。”梅香笑。
就这时,胡阿静的娘钱氏过来。
她走到胡大海与傅氏跟前,唤了声:“爹娘,家里有人来闹事,你们快回吧。”说话间,拎起胡阿静刚打上来的井水,“阿静,你也回家。”
一时间,胡家人都走开了,村民们面面相觑。
等他们回到家时,胡兴旺正梗着脖子说:“我不知道,什么都不知道!”
傅辞翊缓缓捏了捏自己的手腕,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摆,并不言语。
颜芙凝则环视着周围,胡家屋门口堆着不少柴禾,柴禾边上有几颗很小的平菇。
显然是还没长大就被摘了。
原来深山里的平菇是被胡家人摘了去。
里正看到胡大海回来,道:“胡老爹,傅家这对小夫妻说你家种了他们家的田地,该还了。”
胡大海凉凉一笑:“胡说,我家怎么可能种他们家的地?”
里正摇了摇头:“胡老爹,他们有田契。”
“田契,田契在哪?”胡大海粗声粗气道,“我怎么没瞧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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