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重楚士忠的现代都市小说《开局被抄家,我靠算力逆袭结局+番外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向往自由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沈重的身躯有些瘦弱,个子也不高,可此时忽然拔高了声音,却也带着几分威严,竟让下面众人哑口无言。楚士忠听到沈重言语,又看了看下面众人的样子,心底冷笑,却依旧默不作声。他已经对这个沈家的庶子有些兴趣了。前几日查办沈家的时候,他曾来过一次,也亲眼见过沈家的所有人,对这个庶子有些印象。那时,庶子沈重就跪在地上,战战兢兢的,连头都不敢抬,更不敢大声说话。可当这庶子知道他将免于刑罚,只是被选中处理沈家盐行的烂摊子的时候,他居然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色。这些楚士忠都记在心里,当时便觉得这沈重不堪大用,沈家也不会有什么反击的机会了。可他没想到,这才隔了没几天,此时再见沈重,他却变了个样子。此刻满场鸦雀无声,方才开口的众人纷纷闭嘴,却都用有些怨毒的目光看...
《开局被抄家,我靠算力逆袭结局+番外小说》精彩片段
沈重的身躯有些瘦弱,个子也不高,可此时忽然拔高了声音,却也带着几分威严,竟让下面众人哑口无言。
楚士忠听到沈重言语,又看了看下面众人的样子,心底冷笑,却依旧默不作声。
他已经对这个沈家的庶子有些兴趣了。
前几日查办沈家的时候,他曾来过一次,也亲眼见过沈家的所有人,对这个庶子有些印象。
那时,庶子沈重就跪在地上,战战兢兢的,连头都不敢抬,更不敢大声说话。
可当这庶子知道他将免于刑罚,只是被选中处理沈家盐行的烂摊子的时候,他居然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色。
这些楚士忠都记在心里,当时便觉得这沈重不堪大用,沈家也不会有什么反击的机会了。
可他没想到,这才隔了没几天,此时再见沈重,他却变了个样子。
此刻满场鸦雀无声,方才开口的众人纷纷闭嘴,却都用有些怨毒的目光看着沈重。
沈重刚才的话戳中了他们的心事,他们本就是来瓜分沈家宅邸的,原本他们已计划好,等沈重一出现就立刻上去围攻,非让沈重拿出沈家宅子的地契不可。
可钦差楚士忠来了,让他们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,就算被沈重揶揄了,他们也只能憋着。
沈重环视左右,似乎根本看不到他们的眼神一样,只是见没人说话,便绕到了长桌之后,直接坐在了椅子上。
这时,沈福从主厅出来,怀中抱着一幅硕大的算盘,那算盘长长的,像是一根竹竿,沈福自己抱着都有些摇摇欲坠。
沈重并未上去帮忙,只是安静的坐着,沈福抱着算盘摇摇晃晃的上前,直接将算盘架在了长桌上。
哗啦啦。
算盘珠子一阵轻响,沈重此时才起身,手指轻动,缓缓迈步,将一整副算盘全部打直,随后看向一旁的沈福,沉声道:“老福叔,麻烦你帮我唱账。”
“是。”
沈福闻言微微低头,继而缓步上前,拿起最前面的账本打开第一页,直接开口道。
“沈氏盐行,冠洲临江县六福商号,大晋鸿运十七年,第二季账。”
“三月一,进盐三百七十二斤,出二百六十一斤,入银一十三两五钱,余盐一百一十一斤。”
“三月二......”
“老福叔,速度太慢了,快些。”
沈福正在唱账,却听沈重忽然开口,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沈重,却见沈重身前的算盘上已打出了相应的三组珠子,不由的愣了一下。
别人不知道沈重,他身为沈家的大管家,还是知道二少爷是什么货色的。
沈家二少爷连账本都看不懂,更别提算账了。
可现在,沈重却轻易的将相关数字都算的清清楚楚,让沈福也有些意外。
看到沈福疑惑的眸子,沈重笑了笑,低声道:“您老能说多快就多快,不然诸位都要等急了。”
听沈重如此说,又看到沈重坚定的眸子,沈福这才点了点头,再看向账本,语速明显加快了。
“三月二......”
噼里啪啦。
随着沈福语速加快,沈重开始双手拨弄算盘,打的噼啪乱响。
开始的时候还没人注意,可沈重打算盘打的越来越快,很快便引的很多人注意。
他们的眼神从不屑到凝重,从凝重到不解,再从不解到骇然,也不过就是几息的功夫。
沈重拨弄算盘的速度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了,几个掌柜的此时纷纷起身,死死的盯着沈重的算盘,他们每个人算一组数,算下来之后,竟发现沈重没有一处错误。
如此快的速度,又能如此精准,他们这些常年和算盘打交道的人都做不到,可看沈重,却一点没有力不从心的样子。
此时很多人都坐不住了,几乎全都起身,下意识的往前凑,他们都盯着算盘,配合着沈福的声音,紧紧的盯着沈重的算盘。
算盘的声音像是疾风骤雨,打在所有人的心底,让他们心中发虚。
楚士忠此刻也侧目看向沈重,脸上露出几分惊讶来。
他没想到沈重还有这般本事,单是这手算账的手段,一般人就不可能赶上了。
沈重此时一边算账,竟还有余力看向周围,他看着这些惊讶的目光,心中却只是冷笑。
他之前可是现代会计师,为很多大企业做账务咨询和盘算,那可比眼前这些计算手段复杂的多了。
而且,沈重年少的时候就精通算数,珠算口算都是一绝,小时候还拿过本市少年组珠心算金奖。
如果不是担心被身旁的钦差盯上,他算这种三位以内的加减法,根本就用不上算盘,心算就够了。
用算盘,完全就是藏拙。
可他这么藏拙,在别人眼里却像是炫技,炫的别人眼花缭乱。
“六月三十......亏一百七十一斤。”
沈福很快便读到了账目的最后一页,读完之后,他转头看向沈重,声音有些沙哑了:“少爷,唱完了。”
“嗯。”
沈重波动了一下算盘珠子,继而抬头看向其中一个掌柜,低声道:“王掌柜,根据你的账目,临江县商号上一季共入盐一万零三百一十七斤,出盐一万零二百二十斤,得银五百一十一两,可属实?”
“属,属实。”
那王掌柜见沈重没用多少时间便已经将他的四本账目全部算清,当即咽了一口口水,不敢多说什么。
“属实便好。”
沈重点点头,继而又看向沈福,道:“老福叔,拿漕帮的账目,找临江县,唱!”
“是。”
沈福点头,直接拿起了漕帮的账目,沈重也换了个地方,单手放在算盘上面,等着沈福开口。
“冠洲漕帮,大晋鸿运十七年第二季账,临江县。”
“三月一,出船两艘,共运抵食盐五十三袋,出五人,运至临江县灌口码头,得银三两七钱。”
“等等。”
沈福刚唱了一句,沈重直接开口,继而起身,看向下面。
他的目光直接放在了王掌柜身上,眯起双眼问道:“五十三袋盐,每袋八斤,应是四百二十四斤盐,为何到了你入账的时候,就只有三百七十二斤?”
“少了的那五十二斤盐呢?”
“少爷,老奴在。”沈福连忙应声,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去的激动和疲惫。
“账,算清楚了。但这银子,得尽快落袋为安。”沈重拿起桌上那几张写满名字和数额的纸,递给沈福,“按照这上面的名单和数目,立刻带人去收。记住,我们只有三天时间。”
“是,少爷!”沈福接过那几张纸,只觉得上面写的不是数字,而是一道道催命符,“老奴这就去安排人手,一家一家地催缴!”
“嗯,”沈重微微颔首,又补充道,“告诉他们,白纸黑字,手印为凭。沈家是遭了难,但还没倒,谁要是想赖账,或者动什么歪心思,别怪我沈重不念旧情。必要时......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院中那些尚未散去的漕帮和脚行汉子,“可以请刘把头和赵掌事的人,帮帮忙。”
沈福心头一凛,明白了少爷的意思。
这是要动用些“非常”手段了。
他不再多言,重重点头,立刻转身开始召集还留在沈府的几个忠心伙计,准备出发。
那些被点了名的掌柜们,如同行尸走肉般,互相搀扶着,或是被自家下人架着,离开了沈家大院。
他们走出大门时,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朱漆大门和门楣上“沈氏盐行”四个烫金大字,眼神复杂,充满了恐惧、怨毒,还有一丝难以置信。
谁能想到,那个一直被他们视作可以随意拿捏的庶子,转眼间就变成了手握他们生杀大权的阎王!
然而,人一旦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现场,离开了沈重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,胆气便又悄然滋生。
回到自家的安乐窝,看着熟悉的妻儿老小,摸着藏在暗格里的银子,侥幸和贪婪之心再次抬头。
沈福带着几个伙计,按照名单,第一家便找上了离沈府最近的福安县张记商号。
张德发那肥胖的身躯在盘会上抖如筛糠,此刻却大门紧闭。
“咚咚咚!”伙计用力敲门。
半晌,门才开了一条缝,一个睡眼惺忪的家丁探出头来:“谁啊?大晚上的,还让不让人睡觉了?”
“我们是沈氏盐行的,”沈福沉声道,“找你们张掌柜,有要事相商。”
“哦,盐行的啊,”那家丁打了个哈欠,懒洋洋道,“不巧,我家老爷今天回来就说头晕胸闷,请了大夫来看,说是受了惊吓,急火攻心,已经卧床不起了,谁也不能见。你们改天再来吧。”说完,“砰”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。
“你!”伙计气得想踹门,被沈福拦住了。
“老福叔,这......”伙计愤愤不平。
沈福皱紧了眉头,压下心头火气:“走,去下一家。”
第二家,是城南负责杂货采买的孙掌柜家。
这次门倒是开了,孙掌柜亲自迎了出来,只是脸上挂着病容,不住地咳嗽,手里还拿着一方沾了血丝的帕子。
“哎呀,是福管家啊,”孙掌柜有气无力地拱拱手,“真是不巧,老毛病犯了,咳咳......这身子骨,怕是撑不了几天了......福管家,你看这......咳咳......能不能宽限几日?等我病好了,一定......一定想办法......”
沈福看着他那假得不能再假的病容,心里冷笑,但面上还是按捺着:“孙掌柜,少东家说了,限期三日。这白纸黑字都画了押,您还是尽快凑齐吧,免得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。”
“是是是,少东家的话我一定听,”孙掌柜捂着胸口,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,“只是......咳咳......这手头实在不凑手啊......福管家您行行好......”
沈福懒得再跟他废话,留下三日为期的警告,转身便走。
接下来的几家,情况大同小异。
有的干脆铁将军把门,敲半天没人应;有的则派出管家或者夫人,哭穷、卖惨、拖延;更有甚者,像那个在盘会上被第一个揪出来的王掌柜,家门外居然站了几个衙门差役打扮的人,斜着眼睛看着沈福一行人,虽然没说话,但那意思不言而喻——想在这儿讨债?掂量掂量!
沈福带着人跑了一晚上,磨破了嘴皮,受尽了冷遇和白眼,结果一两银子都没收回来。回到沈府时,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,沈福一脸的疲惫和沮丧,更多的是深深的忧虑。
沈重一夜未睡,正在书房里对着一堆残破的账册和盐引文书,试图理清沈家真正的家底和债务。
烛火摇曳,映照着他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庞。
“少爷......”沈福推门进来,声音嘶哑,带着难以掩饰的挫败感,“老奴......老奴没用,跑了一夜,那些家伙......一个个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,又臭又硬!装病的装病,躲着的躲着,还有拿官府的人来吓唬我们的!一文钱都没要回来!”
沈重放下手中的毛笔,抬起头,看着沈福焦虑的脸,脸上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。
“意料之中。”他淡淡道,“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,指望他们乖乖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,哪有那么容易。”
“可是少爷,这只有三天时间啊!”
沈福急得额头冒汗,双手都不自觉地搓了起来。
“要是收不回这笔钱,光靠咱们府里这点东西,怎么可能凑得齐那天文数字般的盐税?”
“到时候钦差大人怪罪下来......”他声音都带上了颤音。
“慌什么。”沈重站起身,踱步到窗边。
窗外,天色已现出灰蒙蒙的亮光。
“老话说得好,人善被人欺,马善被人骑。”
“好声好气跟他们说,他们不当回事,那就只能换个法子了。”
他转过身来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老福叔,你再去跑一趟。”
“还......还去?”沈福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,昨晚那些闭门羹和冷脸还让他心有余悸。
“这次去,嘴皮子省着点用。”沈重语气平淡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“你去趟漕帮,找刘把头。”
“再去趟脚行,找赵掌事。”
“跟他们说,我沈重请他们帮个忙,派些靠得住的兄弟,跟着咱们的人,去那几家府上......”
沈重顿了顿,把话说得格外清晰:
“......‘坐坐’,‘喝杯茶’。”
沈福先是一愣。
随即,那紧锁的眉头猛地舒展开来,腰杆都下意识挺直了些,脸上那愁苦顿时散了大半!
懂了!
这是要来硬的!
漕帮和脚行!
那帮常年在码头、江湖上混饭吃的汉子,哪个不是一身的力气和凶悍气?
让他们往那些掌柜家门口一站,那阵仗,可比他们几个老伙计苦口婆心管用多了!
这叫什么?这就叫专业对口!
对付流氓,就得用更“专业”的!
赵把头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,半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一张老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,热辣辣地烧着,恨不能当场裂开条缝钻进去。
再犟下去,王掌柜那下场,只怕就是自己的了。
他心里那根弦猛地绷断。
“噗通!”
膝盖砸在地板上,闷闷一声响。
他整个人矮了下去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哭音喊道:“少东家!我说!我都说!”
“这笔账......是......是底下人送上来的......”
他磕磕巴巴,眼珠子乱转。
“我......我没看仔细,是我老赵失察!”
“可我对着老天爷发誓,多出来的钱,我老赵一个子儿都没揣自己兜里!”
他猛地抬起头,脸上又是汗又是泪。
“都......都让城西兵马司那个周扒皮给刮走了!”
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。
他语速飞快,生怕慢了半拍就没人信了:“那姓周的说我们脚行的车轱辘压坏了他家门口的青石板,硬要我们赔钱修路!”
“不给钱,我们的人和车就甭想从城西过!”
“少东家,您是明白人,那周扒皮在地面上就是个活阎王,我们......我们小胳膊小腿的,哪里拧得过他啊!”
他一边说一边拿袖子抹脸,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。
这番话,虚虚实实掺了不少水分。
不过,城西兵马司那位周指挥,确实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,平日里敲诈商户是家常便饭,恶名在外。
赵把头这么一推,倒也不是全然没有由头,听着竟有那么几分真。
沈重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把头,沉吟片刻。
他心里清楚,这种被地方势力摊派勒索的事情,在底层生意人中并不少见。赵把头这话,未必全是假的。
他缓缓开口,语气缓和了些:“原来是这么回事。起来吧。”
赵把头如蒙大赦,连忙爬了起来,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和泪。
“赵掌事,被人勒索,不是你的错。”沈重看着他,“但账目必须清楚。下次再遇到这种事,对方是谁,勒索多少,都要记清楚,留下凭证,报到我这里来。我们沈家虽然现在有难,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肥肉。该我们出的钱,一文不能少;不该我们出的,一文也不能多!”
“是是是!少东家说的是!我记住了!下次一定按少东家说的办!”赵把头连连点头,心中对沈重充满了感激。
这位少东家不仅算账厉害,还通情达理,知道他们的难处,肯为他们这些底层人出头。
沈重不再多言,手指在算盘上快速拨动几下,很快得出了最终结果。
“脚行本季账目核对完毕。扣除虚报修车款五两,再计入各项合理开支与运费,沈氏盐行应付贵行——”沈重抬起头,报出一个数字:“一百四十七两四钱三百文。”
这个数字,比赵把头自己估算的还要略高一些,显然沈重并未克扣他们应得的辛苦钱。
“多谢少东家!多谢少东家!”赵把头激动得差点又要跪下,他朝着沈重深深一揖,“少东家算得公道!我老赵和脚行的兄弟们,都服您!日后但凭少东家吩咐,上刀山下火海,绝无二话!”
沈重微微点头:“运钱的事,也请赵掌事放心,我沈重说话算话,不会拖欠。”
“不急不急!少东家先忙正事!”赵把头连忙摆手。
处理完脚行,沈重目光再次移动,落在了剩下的那几位商号掌柜身上。
经历了一场刮骨疗毒,又见证了两场公道核算,这几位掌柜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。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,缩在椅子上,浑身僵硬,冷汗涔涔。
王掌柜的下场告诉他们,贪墨绝无好果子吃。
刘把头和赵把头的经历又告诉他们,只要账目没大问题,这位少东家也并非不讲道理。
可问题是,他们的账上,到底有多少是“合理损耗”,又有多少是“一时糊涂”呢?
此刻,沈重那平静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,仿佛带着千钧重压。
“下一位。”沈重淡淡开口,声音不大,却让那几位掌柜的心齐齐沉到了谷底。
院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剩下几位掌柜粗重的喘息,还有王掌柜若有若无的呜咽。
赵把头退到一旁,感激又敬畏地看着沈重,不敢再多言语。
沈重目光平静地扫过剩下的五位掌柜,他们如同被寒风扫过的鹌鹑,瑟缩在椅子里,头几乎要埋进胸口。
其中一位,正是之前试图打圆场的胖掌柜,福安县张记商号的张德发。
“张掌柜,”沈重开口,声音不大,却像锤子敲在张德发心上。
“哎!在,在!少东家!”张德发猛地弹了起来,肥胖的身躯显得有些滑稽,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,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。
他快步挪到前面,两只手抖得厉害,把账本递了过去。
“少东家,这......这是福安县的账,您......您过目。”
沈重接了账本,没急着翻,反是看向张德发:“张掌柜,方才我算临江县账目时,你好像有点坐不住了?”
张德发脸上的肥肉颤了颤,冷汗唰地就下来了,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。
“没…没有!少东家您可误会了!小人是......是关心您,怕您算账太久,身子乏了!对,怕您累着!”
“哦?是这样?”沈重声音平平,听不出喜怒,“那倒是有劳张掌柜惦记了。不过这算账嘛,急不得,还得一笔一笔来。老福叔。”
沈福应声上前,从沈重手里接过账本,翻开,嗓音清晰地念起来:
“沈氏盐行,福安县张记商号,大晋鸿运十七年,第二季账。”
“三月初一,进盐四百斤,出三百一十斤,入银十五两五钱......”
噼里啪啦!
算盘珠子撞击的声音又响起来,那动静,比刚才敲打刘把头、赵把头时还要急促几分,敲得人心头发慌。
张德发杵在一边,汗珠子滚滚而下,袖子就没停过擦额头的动作,两只耳朵却竖得老高,死死捕捉着算盘上的每一声响动。
他账上做的手脚,自问比王掌柜那个蠢货要“精细”得多。
不是明晃晃地克扣,而是藏在采买、伙计工钱、铺面修缮这些零碎名目里,蚂蚁搬家似的往外挪银子。
他本琢磨着天衣无缝,可听着沈重手底下那快得邪乎的算盘声,心里头那点底气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。
“停。”
沈重突然出声。
张德发那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沈重抬起头,看着他肥胖的脸。
“张掌柜,你这账上记着,四月份采买笔墨纸张,花了三两银子?”
“是......是啊少东家,”张德发嗓子发干,硬撑着,“铺子里迎来送往,记账算账,这笔墨纸张用得快......”
“用得快?”沈重重复了一遍,语气里多了点什么。
“我看过其他几家铺子的账,最多的,也没花销超过一两银子。”
“怎么,你福安县是拿墨锭当柴禾烧了,还是说,你们用的是那价比黄金的贡纸糊墙了?”
“沈氏盐行私贩官盐,着抄没家产,掌事沈家父子压入死牢,秋后问斩!”
“沈重!因你乃庶子,未参与盐行行经,钦差大发慈悲,留你执掌沈氏盐行,还不谢恩!”
“今日事毕,十五日后你家若交不上盐税,钦差大人便拿你是问!”
无数驳杂的画面合着凌乱的声音不断充斥着沈重的脑海,让他的思绪越来越沉。
他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。
梦里一片杂乱,满目疮痍,大量穿着古代官衣的人冲入家中,带走了很多人。
尖锐的哭喊和告饶声渐行渐远,最终剩下的三句话愈发清晰。
“少爷。”
忽然,沈重觉得有人推他,他猛的睁开双眼,看到了一个苍老的面孔。
沈重愣了一下,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发沉,思绪甚是混沌。
“少爷,该起身了。”
身前那老者面带凄苦,沈重定定的看着他,缓了好一会儿,思绪清明了几分,心底忽的一阵骇然。
这是......穿越了?
他明明记得自己正在事务所处理账目,熬了两个通宵,实在忍不住睡着了,怎么醒来就出现在这了。
心底的骇然很快化作紧张和不解,沈重下意识起身,看向老者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惶恐。
“少爷。”那老者又上前一步,轻声细语的道:“一会儿盐行的人就要来了,咱们......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啊。”
伴随着老者的话语,一些不属于沈重的记忆快速在心底化开。
沈重已不再是新晋上岗的会计师,而是大晋冠洲,沈家的庶子。
沈家靠贩盐起家,在冠洲开了盐行,还得了朝廷盐引,十数年的时间内风头无量,也算富甲一方。
可就在数日之前,朝廷忽遣钦差彻查沈家,后给沈家冠以私贩官盐的罪名,抄没了家产,还将沈重的老爹和大哥收押,秋后问斩。
一同被压入监牢的还有沈家老小,唯有沈重一人得以幸免。
可笑的是,钦差特地留了沈重执掌盐行,且要求他在十五日内凑足盐税上缴。
这摆明了就是敲诈,那钦差还美其名曰为朝廷办事。
大晋立国三十余年,盐铁私贩已是潜规则,朝廷从未插手,之前更无私贩官盐一说,此事要么是有人盯上了沈家的家业,要么就是朝廷真打算改革了。
沈重用最快的速度稳定了心神,他坐在床上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,才将躁动的情绪平复下去。
此事再抬头看向眼前的老者,他便想起了这老者的名字。
沈福,沈家的管家,自原主有了记忆之后,这沈福就在家中,任劳任怨,对沈家也忠心耿耿。
原本沈家上下二十余口,现在就只剩沈重和老仆沈福了。
除了这个,沈重还想起一件事。
今日是沈氏盐行每季一次的股东盘会,沈氏盐行在各地的掌柜、股东都会参加。
以往,股东盘会会例数一季成果,统计票引,分发下一季权重,同时也与股东分红。
可这次,沈家遭了横祸,掌事之人都已入狱,盐行总部形同虚设,这股东盘会已不是分红大会,更像是对沈家的审判。
此事非同小可,若不能平息盐行众人之口,莫说十五日凑上盐税,就连现在沈家的宅子怕都保不住。
若真如此,沈重这个穿越者很快也会锒铛入狱,成了别人搜刮民脂的垫脚石。
想到这,沈重轻轻捏了捏鼻梁,继而开口道:“老福叔,走吧。”
言罢,沈重径直起身,穿上了沈福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沈家家主的衣衫。
沈家之前富甲一方,此时家产虽被抄没,但这三进的宅邸还在。
每季的股东盘会都在沈家前院召开,此次也并不例外。
此时,沈家前院,人头攒动。
冠洲各地商号的掌柜、漕帮的把头、脚行的掌事齐聚,纷纷交头接耳,各个面露难色。
“哎,老张,你说沈家这回让朝廷抄了,欠我的三百两漕运银子能不能给上?”
一个络腮胡徐的汉子问身旁的文士,眉头紧锁。
那文士轻叹口气,看了一眼远处的人群,继而压低声音道:“我看悬。”
“朝廷就给沈家留了个庶子,叫沈重的,我听说这小子不学无术,之前也没接触过盐行的生意,现在估计都吓的尿裤子了。”
一听这话,汉子眉头皱的更深,咬牙道:“朝廷办的这叫什么事!好歹也留个能说话算数的,他们抄了沈家万贯家财,根本不管咱们死活啊!”
“嘘!慎言!”文士立刻抬手让汉子禁声,继而转头看了一眼身后。
汉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面色立刻一变,也不敢言语了。
此时沈家门口出现了四个官差,簇拥着一个蓝色官袍的人进来。
那人面如冠玉,剑眉星目,正是此次主持抄没沈家的朝廷钦差,户部侍郎楚士忠。
此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,却身居高位,做事更是雷厉风行,让人心底畏惧。
“楚大人来了!”
“见过楚大人!”
楚士忠进入沈家之后,立刻便有人起身行礼,之后问好之声便不绝于耳。
楚士忠面色淡然,看都没看周围人一眼,而是径直到了前面,直接坐在了侧边的一张椅子上,神情冷漠。
他这一出现,原本交头接耳的众人纷纷闭嘴,整个院落忽然安静下来。
“沈家的那个......”
楚士忠此时开口,想问什么,却有点卡主了,他身旁的人立刻凑上前,低声道:“沈重。”
“对,沈重,怎么还没到?”
“盐行的股东盘会,他也敢缺席?”
“回大人话,不敢缺席,这不是来了吗?”
正此时,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远处传来,众人纷纷侧目,便见沈重自后院而来,面带轻笑,身后还跟着沈家的老管家沈福。
在众人的注视下,沈重迈步到了楚士忠身前,微微躬身行礼道:“沈家庶子沈重,见过楚大人。”
楚士忠眼皮微抬,淡漠的看了沈重一眼,低声道:“既然来了,那便开始吧。”
“今日便好生盘盘你们盐行的帐,看看你们欠了朝廷多少银两。”
算盘声再次急促地响起,沈重双手如同穿花蝴蝶,指尖在算珠间跳跃,速度比刚才更快。他的眼神专注,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方算盘和耳边流淌的数字。
“停。”沈重忽然开口,算盘声骤停。他抬眼,目光落在账本的某一处,随即转向面如死灰的王掌柜,“四月初七,运盐两百斤,报损十五斤?王掌柜,你这盐莫不是纸糊的不成,风一吹就散了?”
这话带着几分讥诮,引得旁边几个胆子稍大的脚夫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,又赶紧憋了回去。
王掌柜浑身一颤,嘴唇蠕动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沈重没等他回答,手指在算盘上轻轻一拨,继续道:“还有,五月节前后,按理说城中祭祀、宴请,用盐量大增,你这账上,五月十五到五月二十,出盐反倒比平日少了三成?怎么,临江县的百姓体恤沈家,那个月都不吃盐了?”
这话说得更损,王掌柜的脸已经毫无血色,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。
不等众人反应,沈重又道:“六月初三,修缮铺面,支银八十两?王掌柜,你告诉我,是哪家工匠这么金贵?莫不是给铺子镶了金边,滚了玉石?”
一句接一句,一笔连一笔。沈重不再像刚才那样只抓一个大头,而是将那些看似不起眼、藏在细枝末节里的猫腻一一揪了出来。高报的损耗,低报的销量,虚增的运费、人工、修缮开支......每一笔都点得清清楚楚,数目精确到钱、甚至到文。
更让其他几位掌柜心惊的是,沈重似乎不光能算出问题,还能看出门道:“王掌柜这手法倒是贯通,月初‘损耗’多些,月中‘销量’少些,月末再来笔‘意外开支’。看来王掌柜不光擅长捡路上掉的盐,还精通无中生有的账房功夫啊。”
这话一出,不光是王掌柜,旁边坐着的其他六七位掌柜,脸色也齐刷刷地变了。尤其是那位福安县的张掌柜,额头上汗珠滚落,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。他们心里清楚,自己账上的“花样”虽各有不同,但本质上与王掌柜做的并无太大区别。原以为沈家倒了,新来的少东家年轻好欺,正是上下其手的好时机,谁能想到碰上这么个“活阎王”!这算账的速度和眼力,简直不是人!
“少…少东家,”一位稍胖的掌柜忍不住站起身,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你看这天也热了,王掌柜他也知道错了,要不......咱们先歇歇,喝口茶?”他想打断沈重的节奏,也给自己和其他人争取点喘息之机。
沈重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,那眼神锐利如刀,让胖掌柜后面的话瞬间噎在了喉咙里。
“账,一笔都不能错,要算就算清楚。”沈重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,“谁要是觉得等得不耐烦,可以先上来,我替你算算!”
此言一出,再无人敢多嘴。那胖掌柜讪讪地坐了回去,后背已是一片冰凉。
院子里只剩下沈福越来越快的唱账声,以及沈重手中算盘那令人心悸的噼啪声。
终于,沈福合上了临江县的最后一本账册,声音带着一丝疲惫:“少爷,临江县六福商号,第二季账目已全部唱完。”
啪!
沈重在算盘上打下最后一颗算珠,发出一声清脆的了结音。他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扫过瘫在地上的王掌柜,然后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士忠,微微躬身。
“楚大人,”沈重的声音清晰而沉稳,“临江县六福商号账目核对完毕。此一季,该商号账面盈利五百一十一两。但经核算,其虚报损耗、隐瞒销量、虚增开支等项,共计私吞沈家银两......”
他顿了顿,整个院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,连楚士忠也微微坐直了身子。
“共计,九百八十七两三钱!”
九百八十七两三钱!
这个数字如同惊雷,炸响在每个人耳边。一个县的商号,一个季度,就吞了近千两!这简直是把沈家的骨头拆开来敲骨吸髓!
王掌柜听到这个数字,最后一点力气也泄了,整个人彻底软倒在地,双目无神,口中喃喃自语,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其他掌柜更是面无人色,心头狂跳。王掌柜如此,那他们呢?
楚士忠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,他看着沈重,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异之色。这惊异并非针对那近千两的银子——他对盐商的贪婪早有预料——而是针对眼前这个不过弱冠之年的沈家庶子。这份算账的本事,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度,这份直面贪腐的锐利,绝非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所能拥有。
他放下茶杯,发出轻微的声响,目光在沈重脸上停留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,声音依旧淡漠,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些什么:“记下了。”
楚士忠那句“记下了”三个字,声音不高,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池塘,在寂静的院落里荡开层层涟漪。
九百八十七两三钱!
这个数字仿佛带着魔力,让原本只是看热闹的漕帮、脚行以及其他与沈家有生意往来的人,脸色也瞬间变了。近千两!这还只是临江县一个商号一个季度的数目!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跟沈家打交道,运货、卸货、跑腿,挣的都是辛苦钱,一趟下来能落个几两银子就算不错了。可这王掌柜,动动账本,一个季度就吞了他们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!
一时间,看向王掌柜的目光,除了震惊,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愤怒和鄙夷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墨,这是在吸所有人的血!
王掌柜瘫在地上,听到这个数字,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,眼神涣散,嘴巴无意识地张合着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却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说不出来了。他感觉天旋地转,周围人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他的脸上、心上。完了,全完了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