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婆子这会儿端了个针线笸箩,也出来在桌边坐着,边剪鞋样子边和儿子聊天。
“老三,我跟你说件事,你说的那个闺女,今天下晌,我特意去打听了打听!我的天哪,那就是个浑身反骨的搅家精啊!那自己都能去退亲,闹得人家那个老杨家人仰马翻的!听说亲娘都差点叫她气死,你怎么敢娶她呀?”
楚良夜抬眼瞥了瞥亲娘一脸嫌弃的表情,不在意道:“生反骨怎么了?生反骨才有主意,不受欺负!”
“娘,你们聊什么呢?”
大媳妇魏氏又揣着手笑眯眯的围了过来。
“哪儿都有你,眼见着要过冬了,自己男人孩子的衣裳,做了吗?该缝的缝,该补的补!别等到时候抓瞎!”
魏氏在桌边儿自顾自坐了,浑不在意的笑了笑,道:“放心,我心里有数。”
老太太翻了一眼,突然说道:“对了,你大嫂也跟着我去了,结果找那村里人问了问,也没听见那姑娘啥好话!”
“哦,确实是这么回事,娘不放心,我就陪娘去了一趟潘家村。”
楚良夜嚼饼子的动作顿了顿,没抬头。
魏氏品着小叔子的意思,赶紧圆场,道:“其实吧,也不是不好,听说挺能干的,就是脾气大了点儿!听说前几天在人家门口上吊杀人呢,可吓人了!我就是琢磨着,这要是进了咱们家门,万一和谁拌个嘴吵个架的,那…”
“就是啊!关键聘礼还那么高!咱们家这境况,你也知道,眼下除了迎昊还小,其他三个也大了,还有你二哥和迎辰还念书,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!这么贵的姑娘,咱们是真娶不起呀!儿啊,要不你再瞅瞅别人家的闺女成不成?没事去别的村子再转一转,成不?”
楚良夜喝了口菜汤,心平气和道:“娘,我说了,家里给我出一半就成,剩下的不论聘礼,还是给人家姑娘的尺头穿戴,鱼肉点心等,一概由我自己置办。”
楚婆子发现了,这儿子对那姑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!
“可是,可是十两也不少啊?再说你自己出,不也是咱家的钱吗?还不是从一个锅里头捞?”
老太太苦着张脸,十分犯难。
楚良夜不急不缓的放了筷子,压着怒气道:“如果我的钱是这个家里的,那别人的呢?怎么就不见别人往回拿钱,怎么就都指着我呢?”
魏氏见小叔撂了脸子,忙故作惭愧的解释道:“是,你大哥没本事,也就跟着爹侍弄点儿地,也真是交不出什么银钱来。”
老太太也叹了口气,道:“你二哥坐馆虽然每月有二两多银子,可他花销也大呀。笔墨纸砚,交朋好友,年节给夫子的节礼,开学的束脩,哪样不花钱!加上迎辉身子骨也不争气,还要时常喝药,叫他拿什么往家里交啊?”
楚良夜点点头,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,就我没有,所以我就该养这个家这么多年。所以我就该放着好好的书不念,十三四就出去打工赚钱!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连个媳妇都没攒出来么?”
“你,你这是什么话!”
楚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,这么多年,这是这个儿子头一次提这些!
她原以为,他不在意的。
此时就听见“咳咳”两声,楚老头背着手,佝偻着微微弯曲的脊背穿着一身黑色短打,缓步迈了出来。
“老婆子,你别说了,老三既然这么中意那姑娘,那就给娶了。老三这句话没说错,要不是为了供家里念书的,这些年凭他赚回来的钱,几个媳妇也娶了,还用单到这会儿?这事就这么办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