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夜漫长，有人做了一个梦。
梦中，白露暖空，素月流天。
山坳中已然多了些凉气，冷月如霜铺满地，如蝶的秋叶已经感应到了秋的气息，它们一片一片随风落下，未留下一点痕迹。
从远处来了一男一女，男人丰神俊逸，而那个女子因为将脸埋在男人的肩膀上暂时看不清她的面貌。
男人背着女子，他脚踩着地上的枯叶与枯枝，留下一阵阵脚步声。
他时不时想要回头看看背后的姑娘，可是那姑娘总是在感觉到他的目光时调皮的将脸一转不让他看。
“阿曦，下次不许你再这般了。”
“我这般？”被训责的叫做阿曦的姑娘别扭的抿着嘴巴，气鼓鼓的不吭声。
“怎么不说话？”
“话，自然要说的。”
阿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怨气。
“是师兄一早什么都没与我说，说走就走，无声无息，太阳都下山了，还没回来。我这才出谷去寻你。”
夜聖嘴唇微动，想要解释却又没有解释。只留下一句：“师兄下次不会了。”
听到夜聖这句话，阿曦脸上早已经多云转晴，她故意藏起自己欣喜的小表情，一板一眼的念叨着：“师兄下次若是再这样，阿曦以后就不理你了。”
话音落下，她带着些小得意低头轻笑着将头埋在夜聖的肩膀上。用额头蹭着夜聖的肩膀像小孩子一般撒着娇。
“阿曦。我今日是回家去了。”
“回家？”
杏眼微挑，那双眼中闪过片刻的好奇。
谷中十几载，以前都是夜聖，阿曦还有师父一起生活，师父在外没有亲人，阿曦是个孤儿，只有夜聖他的父母都健听说他的父母还是邺城中的大官，可是在阿曦记忆中夜聖从未提过他的亲人。当时她好像听师父说过夜聖与他父母感情不是很好。
可是这怎么这么突然就和好了？
见阿曦久久没有说话，夜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。他侧过脸，乌黑的睫毛似蝶翼在他英俊的面庞上跳动着，他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。
“阿曦，我们以后不必继续待在谷中了，我们有家了。”
“有家？”
“师兄，你说的是什么意思？”
夜聖不再隐瞒，他将阿曦放回地上，怕她着凉，他扯了扯阿曦肩上的外袍将歪了的外袍正好，他站在阿曦的对面，抬手握着阿曦的手腕，看着阿曦的目光是温柔又和善。
“阿曦，我要成婚了。”
“什。。。什么？”
这句话太突然，惊到了阿曦。阿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。
阿曦站了许久，寻思半天，硬挤出一丝笑。
“师兄，你在开什么玩笑。。。一点也不好笑。”
“阿曦，是真的。我今日回去便是去提亲的。”
“提亲？”
阿曦说话都开始不利索。
“你之前离家许久都没有回去，这次，这么快---就--提亲？”
月光洒下，银霜从地上落到了阿曦乌黑的秀发上，她发间的蝴蝶发簪像是活过了一般煽动着翅膀。阿曦一缕秀发从发间溜到耳边，夜聖抬手替她捋好塞到耳后。
一丝月光洒在眼底，阿曦却突然觉得这月光有些刺眼，刺眼到让她直接有了泪意。她的眼中带着波光粼粼，她尽力调整着心情，可是说话声音都有些虚。
“师兄喜欢她吗？”
夜聖沉默许久。
“阿曦，我们在谷中多年，是时候出去看看了。而我，也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，我有我的责任所在。”
“责任？”
“你有对父对母亲对家的责任，我何时不让你去尽孝行责？可是，你对我没有责任吗？”
阿曦眼中的泪已经藏不住，晶莹剔透的泪珠挤出了眼眶，她愤怒的甩开了夜聖握着的手腕。
“师兄，你可记得在师父临走时你答应了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，如今都不作数了嘛？”
当年，两人的师傅元婪在即将驾鹤仙去时将宁曦与夜聖唤到床边。
凌曦在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。
元婪看着凌曦的模样有些心疼，他伸手递向夜聖：“聖儿，我离去之后唯一一个放不下，那就是你的师妹。”
夜聖回头看看自己单纯天真的小师妹。他抓住元婪的手告诉他：“师父，你放心，我会爱她护她一辈子。”
见夜聖这样说，元婪微微笑着阖上双眼，才放心离去。
“阿曦，不会不作数。”
“师兄会护你，爱你一辈子。”
夜聖太过冷静，他过于冷静的样子更显得阿曦无理取闹，无病呻吟。
阿曦瞧着他那风轻云淡的样子，便更愤怒，她喊得歇斯底里。
“你已经要转身迎娶她人，你还怎么护我爱我一辈子？”
阿曦的泪珠一串串滑落，夜聖瞧着心疼，他上前一步想要替阿曦擦干眼泪，可是他刚挪上前一步，阿曦就退后一步，甚至两步离他很远。
“阿曦。”
他站着许久，扔下一句：“阿曦，你越界了。”
“越界？”
阿曦捂着心窝，她觉得那里好像有人在拿刀抵着她，一刀一刀刮着她的心，让她喘不过气来。她干抓着心口窝的地方，这样好像可以暂时减缓她心中的疼痛。
眼泪如珠一点一点从她面上划过跌落在地。
至少时，她就与夜聖元婪一起生活在谷中。她与夜聖会一起上山采药摘野果，一起合力应付师父。在她生病时夜聖会为了她一夜不睡，陪在她身侧，而她会为夜聖解决掉夜聖所有不喜欢的东西。
她一直以为虽然师父离去，可是他还是如往常一般照顾自己，他们以后也会这样在一起一辈子。可是夜聖的话让她所有的幻想打破，所有都成了幻影。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成了越界。
-
翌日的太阳如常升起，今日阿飞早早的就驾着马车带着王爷来到凌府。谁知夜聖前脚刚踏入大门，后面就听见一声长鸣。
阿飞瞧着传出声音的后方半笑道：“这公鸡有些消极怠工了，都什么时辰了才打鸣。”
直到他看见从后院窜出来的嬷嬷，他才知道刚刚打鸣的好像不是公鸡。
凌府瑛嬷嬷风风火火的从后院冲进前院，凌夫人正在前堂门口准备迎接王爷，这瑛嬷嬷的出现让她只觉荒唐。
凌夫人甩甩袖子，瞧着火急火燎的瑛嬷嬷直接训斥道：“荒唐，禹王到此，见到王爷。还这么不懂规矩！”
“夫人。”
瑛嬷嬷指着后院西厢房的位置。
“夫人，二姑娘，二姑娘走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
夜聖眼眸中浮上一层阴沉。
见他脸色不对，凌夫人吓得战战兢兢。
“王爷，王爷莫恼，我这就派下人去找曦儿，整个天都翻过来也要将曦儿找回来。”
夜聖言语干冷道：“凌夫人，你知道。若是曦儿不回来，这婚事也就没有举办的必要了。”
“王爷，王爷。”
凌夫人一脸慌张。
“王爷，曦儿这孩子乖巧的很，一定，她一定就在周围，一定能找到。”
凌府的下人得了主人的令，他们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匆散向四面八方去寻凌曦的痕迹。
外人都知这凌府的二姑娘生性古怪，任性又嫉恶如仇，谁都不敢得罪她。也只有在凌夫人这里她打心眼里觉得凌曦乖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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