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落西山,许山与陈洁回到了米面粮油店,各自拿到了南北需要的东西。
许山没再使用钞能力,许父将自己的专车派给他了,司机是大刘,兼任许父的贴身保镖。
“所以,我们不要直接跟他道别了。”许山抬起手,“我怕他接受不了。”
“嗯!”陈洁长舒一口气,重重点了点头。
“我们得小心点儿,别让他看出来。”许山把手搭在卷帘门把手上,“一定要像往常一样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陈洁又舒出一口气。
——真是,糟糕的道别。
哗啦啦。
许山提起卷帘门,夕阳暮光斜斜地渗到店里,刚好映在角落的小床上。
梦境之中,南北坐在草地上,怔怔地望着小院儿。
咴~咴~~
马儿叫的很欢快。
马蹄声也越来越近。
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,南北转过头,一只硕大的马蹄在他瞳孔中逐渐放大。
“诶?”
嘭。
马踏飞“脸”。
“我...焯.....”
哗啦啦。
南北猛然惊醒,腾地一下坐起身来,急急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,浑身已被冷汗浸湿。
那一蹄子无比真实,南北甚至能闻到卡在马蹄缝儿里的青草气息,但令他真正感到惊惧的是那只铁蹄下的磅礴力道。
这一脚如果是真实的,头骨,会碎。
是死亡的威胁。
南北的怪异举动吓了两小只一跳,二人对视一眼,本就担忧的神情更重了。
“做噩梦了?”陈洁轻声问。
许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“南北?”
“回来了?”南北回过神来,咽了口唾沫,“顺利吗?”
许山掏出一张U盘,“没问题,我老子还算认识点儿人。”
“没给叔叔添麻烦就好。”南北知道这个过程并不会轻松。
“小事,小事。”许山又去食物柜上翻找,不多时拽出一根胡萝卜,胡乱洗了洗,张嘴咬的嘎嘣脆。
——我得正常点儿。
“李院长亲自帮你整理的病历。”陈洁将厚厚的一摞病历放在桌上,站在一边,有些手足无措,“我跟他说,有人介绍你去司隶中心医院看看。”
——对不起,我竟然想,逃。
“好,好。不能让李院长知道这事儿,他更接受不了。”南北偏身下床,“饿了吗?我再做...”
“不了。”许山那双蒲扇大的手按住了南北的肩膀,“我和班长都得回家。”
“嗯。”陈洁的声音细若蚊吟。
“嗯?”南北有些意外,却也没在坚持。
他起身将U盘和病历归拢到书包里,又从抽屉拿出相册装了进去,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东西后,这才郑重地将书包放在柜台下面,拍了两下。
古董喇叭电量见底,吆喝声扭曲了几下,变得怪异且笨拙,陈洁过去轻轻把它关上,“这词儿真挺老土的,我再帮你录个?”
——我还能再为你做点什么?
“我觉得挺好的。”南北摇摇头,跛过去接了过来,顺手充上了电。
动作时发现许山正盯着他那瘸腿上的红肿,南北笑了笑,故作轻松道,“体检报告说它好了,我便捶了几下试试。”
“如你所见,还是没感觉。”南北又走了两步,仍旧深一脚浅一脚。
许山叼着胡萝卜撇过头去,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小店的陈设,“我看你那个招牌该换了,我给你换个新的怎么样。”
——我还得再为你做点什么。
南北抻着脖子望了望,“嗯,确实该换了。先问问价格,太贵了的话...”
“钱我出。”陈洁的声音有些突兀,南北愣了愣。
“好。”许山罕见地没有跟陈洁抢单,南北又愣了愣。
“你们?”南北有些迟疑,二人今天太过反常。
许山从没关心过店里的陈设,他脑子里只有吃。而陈洁一直照顾着南北在金钱上的自尊,从未彰显过财力。
许山曾说过,陈洁家的底蕴比许氏集团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“这个事,不要拒绝我们,因为...”陈洁的语气突然有些低。
许山拍了拍她的肩膀,看似亲昵的举动其实是提醒,他接过话,“因为我老子一直教育我说,凡事要往最坏了想。万一你考不了大学,还得生活。”
“别听他胡说八道。”陈洁瞪了许山一眼,罕见地没有反驳斗嘴,许山耸了耸肩。
“明天我们就不过来了。”陈洁转头看向南北,她的声音有些颤,“我,有事。”
“我也有事。”许山摸着后脑,语气带了点儿萧索。
“明天我自己去就行。”南北好像并没察觉到他们语气中的异常,“你们陪我去也不合适。”
许山揉了揉脸,“好了,该走了。”
“嗯。再见。”南北说着,把他们送到门口,“一路顺风。”
黑暗刚好淹没了最后一丝夕阳。
陈洁的心紧了一下,许山也有些恍惚。
“走了。”陈洁轻轻说。
“走啦。”许山重重说。
“走吧。”南北摆摆手。
——对不起,我们做不了更多的事。
——但刚刚我们已经告过别了。
——就像我们当初见面那样。
南北坐到柜台里,看着大刘驾车带着二人离去,直到尾灯消失在视野里,满心的悲伤突然喷涌而出。
你们从没送过我礼物,哪怕多么值得庆祝,遑论这个模拟考的第一。
你们从没停止过拌嘴,哪怕多严肃的场合,就算如今天这般的意外。
你们从没刻意照顾我,哪怕多落魄的三餐,何况这个招牌也还凑合。
南北探手打开了喇叭,陈洁甜美的声音回荡开来。
“上好的绿豆,客官买些吧!”
渐渐地,南北的目光变得深远又空灵。
这件事,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。你们明明可以陪着我慢慢度过这次难关,却比我还要着急。
所以,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等你们去做。
而且,会离开我,会离开幽州,对吗?
所以,你们是在告别,对吗?
你们,要去到哪里?
为什么,不明明白白地,告诉我?
车上的许山红着眼眶,一旁的陈洁已经开始痛哭。司机大刘默默升起了驾驶舱玻璃,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。
“大班长。”
“嗯?”
“南北好像知道我们要走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他刚才说,一路顺风。”
“他每次都这么说。”
“你说,等他发现我们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走了,南北会怎么想?”
“我不知道...”
“你说,南北会怪我们吗?”
“我,不知道。”
“你说,南北他,会恨我们吗?”
“我不知道!”
“你说...”
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!”
车窗外毫无征兆地刮起了风,泪流满面的二人各自看着倒退的街景,再不言语。
几缕碎叶落花吹到南北桌上,他捻起叶梗,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,若有所思。
少年们拒绝离别,但也愿意感受离别。
因为离别,是少年的风。
许山打开了车载音响,南北也拧开了收音机。
歌手轻轻哼唱着歌,朴实又带些慵懒的特殊男嗓好似回荡在整个宇宙:
我怕我没有机会
跟你说一声再见
因为也许
就再也见不到你
明天我要离开
熟悉的地方和你
要分离
我眼泪就掉下去
......
许山揉了把脸,陈洁轻轻止住啜泣,南北悠悠闭上了眼睛。
他们说:
【再见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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