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离抬眸望去，只见一道袍老人，童颜鹤发，衣摆飘飘，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。
“小子，报上生辰八字，容老夫算上一卦。”
老者抚着白须，笑呵呵道。
这老神棍，上来就咒人死，算个屁，看在他老年人的份上，不与他计较。
方离冷哼道：“滚！”
说罢，他抬步绕过老者，径直而去。
白白的好心情，让个老骗子搅和了，方离心中有些忿忿。
比起前世那些神棍，这老者业务水平太低，上来就说人死？都要死了，还算个屁？
他摇了摇头，要是自己，怎么着也会说“如死”，介于生死之间的“薛定谔死”，不就能轻易糊弄人？
到了那时，什么开光手串，护符之类，还不是随便卖？
这老骗子不仅坏，而且蠢，白瞎了副好扮相……
……
白袍道人负手立于桥旁，既不出手拦下方离，也不离去，面上依旧笑呵呵的。
瞧着方离在街边买了只风车，而后混入人群，消失在巷口，他自言自语，“呵～，老夫的卦，你想算得算，不想算也得算。”
他右手探出阔袖，掐指一算。
“原来叫方离，名字倒还不错……”
他点了点头，嘴角笑意逐渐扩大，“死劫当头，就应在一月后？老夫看看，能否……”
“咦～”
一声惊疑，老者眉头紧皱，瞳孔瞪大。
“朱雀乘风？这怎么可能？”
老者一脸不信邪，原地盘坐下来，闭目凝神，手中不断掐指盘算。
他眉头时皱时舒，额头渗满汗水，五指闪成道道残影……
“噗～”
猝然间，老者猛地睁眸，喷出一口血雾，面色迅速晦暗下来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？遮蔽天机，什么都算不到？”
瞧着他发髻散乱，状若疯狂的模样，周围路人纷纷围来。
“快来人啊，这大爷受伤了。”
“吐了好多血……”
老者倏忽站起，一挥阔袖，众人眸中浮现迷茫之色，四散远去。
紧接着他身形一闪，出现在云端，神识迅速覆盖整个东城……
没人。
神识扩张，覆盖整个府城。
没人。
清安府……青州……半个皇朝……大周皇朝……
依旧没人。
“那小子不过一介凡人，哪来屏蔽神识的手段？”
老者死死揪着头发，瞳孔大瞪，面容有些崩溃。
“早知如此，刚刚一定不会放走他。”他心中无限悔恨……
……
方离身上大包小包的，背了许多东西，手中攥着一根高粱杆，整体大致呈“中”字型，杆子两侧，对称钉了五只风车。
风车呈圆形，车轮由彩染宣纸制成，一阵风吹来，像是朵朵鲜花绽放。
淡淡的草本清香沁入鼻腔，方离撇了撇嘴，就这玩意儿，居然要三十文钱，简直贵得离谱。
不过只要小妹喜欢，就不算贵。
“咕～”
方离摸了摸肚子，恰经过一家酒楼，飘来阵阵饭菜香。
他脚步一顿，偏头瞧了眼，只见肩搭白抹布的小二，端着一盆烤鸭经过，鸭肉烤得酥黄焦脆，表面沁着丝丝油脂。
他喉头滚动，咽了口唾沫，抬步继续前进，旋转背后包袱，置于身前，取出菜饼来。
入口是熟悉的梅菜味儿，他狼吞虎咽，刚咽下一半，有鲜美肉味浮现。
兔肉？不是昨天刚打得么？小姑什么时候放的？
方离微微一怔，他天没亮出发，小姑已经准备好了包袱，她是几时起的？
他大口吞咽着菜饼，他前世什么美食没吃过？小姑的厨艺，可不比任何酒楼差。
方离抬头望了望天，咽下最后一口菜饼，他想让小姑和小妹，过上好日子。
街旁巷角处，一胖一瘦两道熟悉身影，手中拎着药材走出。
这两人就是掌柜口中，去其他铺子取药之人？倒是巧了。
方离挥了挥手，刚欲招呼，想了想，又垂下手。
他和那胖子不对付，没必要一路。
这般想着，他不远不近，缀在两人身后，往东城药铺走去。
拐入一处深巷中，隐约能听到两人的交谈声。
“铺中这两日，生意倒是不错。”
“呵～，就是再好，银子都是师父挣，和你我何干？”
“那倒是……”
“对了，上午那嚣张的小子，你认识？”胖子的声音，语调微扬。
“嗨～，也是个……可怜……”
瘦子的声音略轻，方离听不太清楚，脚下步子快了几分。
“他那日啊，背着个绝症的妹妹，赶了一夜路，是我开的门。”
“什么？绝症？那他今天还来抓药？”
“师父当然没说，只是开些补药续着命，”瘦子沉默了片刻，低叹口气，“为了吊住他，多花些银子。”
“呵～，倒也是，”胖子讥笑道：“那帮泥腿子，若真告诉他没救了，多半直接放弃。”
“啪～”
方离手中风车跌落在地，只觉心头一阵绞痛，好似被针扎了一般。
“要我说，还是……师父……挣钱……”
他耳中嗡鸣作响，胖子的声音听不甚清，他扶着墙，勉力支撑着身子，双眸中，胖瘦二人逐渐放大。
“方，方兄弟，你没事吧？”瘦子面带愧疚，搀上他的胳膊。
方离只觉舌间阵阵苦涩，心中升起熊熊怒火，他一把推开瘦药童，怒吼道：“滚！”
他深吸口气，冲着跌坐在地的瘦药童，咬牙道：“医者仁心，你们这般做，良心不会痛么？”
“呵～良心？”胖药童摆了摆手，嗤笑道：“没了那玩意，才能赚钱。”
方离转身，冷冷望向他。
“怎么？你还生气了？”胖药童提起手中纸包，摇了摇，“这里是你的药材，你要不想买，来！砸了它。”
方离低头，望着自己的脚尖，可憎的声音又在他耳旁响起。
“就怕你不敢，你妹要没了它，马上就得死，有了它，兴许还能活俩月……”
“我操你大爷！”
方离一声怒吼，攥拳锤向他右脸。
“砰～”，一拳击实，胖子被掀翻在地，瘫坐在地，摇着脑袋，显然有些发懵。
好半晌，他才踉跄着站起，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，直攻而来，“你他么……”
瞧着对方抵得上自己两个的体格，方离冷着眸子，在拳头近身的瞬间，侧身躲开。
同时曲臂成肘，以肘击对方小臂。
胖药童吃痛，右臂挥拳攻来。
方离后仰避过，灵活转身，绕到对方身后，抬脚踢向他膝弯处。
胖药童瞬间失去平衡，摔了个狗啃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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