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柳雲飞的话，老人原本就黯然的眼神更加了一层冰冷的绝望。
“你真的不打算管？”二人直到官府来人把尸体搬走，方才回到对面的酒肆继续喝酒，这个时候，酒肆已经没有其他客人，除了他们两人，谁还能够在这种情况，这种环境里喝得下酒？西江月喝得下，不要说被砍去头的是别人，就算是自己的头被砍下来，该喝的酒，也是一定要喝完的。
柳雲飞不论在任何时候，都会陪西江月把酒喝完。
“唉，你应该知道，至少你还是一个神医，我却什么也不是。”
“难道，你就不好奇？”
“你难道不知道，这世上每天都会死人，死很多的人，什么样的死法都有，所以不论怎么死都没有什么可奇怪的。”
“那老人家太可怜，估计他现在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亲人。”
柳雲飞顺了顺鬓发：“这世上可怜的人岂止他一个，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？！”
“如果，用这坛酒能换他一个公道，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换。”西江月并没有理会柳雲飞的诉苦，他看着手中那坛酒自说自话。
“你是说这坛酒？你手中的这坛？”
“是的，就是这坛。”
“换他的公道？”柳雲飞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虽然他一向都认为他的耳朵比别人的要好一些，任何人听到这话的时候，都会怀疑自己耳朵的。
“没错，你一点也没听错，就是换他的公道。”
柳雲飞仿佛听到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，也是最冷的笑话：“呵，那么，到底是他的公道太不值钱？还是你的酒太贵？”
“你难道不知道么？这坛酒现在只剩半坛。”
柳雲飞盯着西江月的脸，盯着他手中的酒坛，难道半坛酒要比一坛酒还要值钱：“我当然知道，你已经喝了很多，都已经开始说醉话，这坛子里剩下的恐怕连半坛都不到。”
“你也知道，我不是一个酒鬼。”
“你当然不是。”
“我可以一年都不喝酒。”
“唉，你当然可以。”
西江月摇了摇手中的坛子，然后，一仰头，咕咚咕咚又喝了几大口：“但是，如果喝剩下的酒，不让我喝完，那简直就是要了我的命，你说，我拿我的命去换，他亏不亏？”
柳雲飞听了，哑然一笑，他实在是说不过西江月，一个人如果可以不讲道理，那么他一定比讲道理的人要有道理些。所以，他只能说：“当然不亏，不仅不亏，反而还有些赚。”
西江月听了，哈哈一笑，将手中坛子放到柳雲飞面前的桌上。
柳雲飞将酒坛子轻轻放回到西江月面前，无奈地摇了摇头：“唉，没有人要你的命，也没有人不给他公道。”
西江月一把抓起酒坛，要将里面的酒全部喝光，仿佛慢了些就会被柳雲飞喝了，可是倒了半天，却一滴也没有倒出来：“呵呵……没有了！”
次日，柳雲飞与西江月二人来到连成渝房中，连成渝虽然还无法下床，精神却是好了许多，见到二人进来，微微一笑，说道：“西神医不愧是神医，昨日我吃了药丸，到今竟再未咳过。”
这是夸西江月的话，他听起来心里却不是滋味。
“连前辈，晚辈在这里也叨扰多日，今日特来辞行。”柳雲飞施礼道。
连成渝听了，微微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老身这病，让柳老弟操心了许多日，实在抱歉。”
“连前辈言重了，等来年开春，晚辈再来府上赏那十里桃花。”
“好，到时候请西神医也一起来，寒舍还有几坛桃花酿，到时候我们一醉方休。”
“一定。”
两人辞别连成渝，来到东田镇，寻了一家客栈，西江月躺在床上，感叹道：“还是客栈舒服。”
这家客栈绝对是东田镇最好的客栈，这间房间也确实是这家客栈里最好的房间，床确实也是柔软的床。
这床却没有残月山庄的床那么柔软，这房间也绝对没有残月山庄的房间大。
“所以，那日黑衣人将你抓走，关进那间小屋子后，再没人来见过你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所以，你并不知道是谁抓了你，也不知道他们为何抓你？”
“抓字多难听，或许他们只是想请我去治病，只不过等不到我到的时候，他已经死翘翘。”
“嗯，你说的很有道理，毕竟请西神医的人，病都不会太轻，随时死掉也是有可能的。”柳雲飞顺了顺鬓发，平静地说道，接着他想了想，又说道：“我出去一下。”
“你去哪里？一起。”西江月从床上坐起来，问道。
“呵，如果我上茅房，你也要一起？”
“额，你去……你去。”西江月重新又躺下享受这柔软的大床。
柳雲飞当然没有上茅房，他来到昨夜出命案的那户人家。此时这户人家的大门紧锁。他看看四周没人，脚尖轻轻一点，人如飞燕越过一丈来高的院子。
柳雲飞将整座宅子仔细查看一遍，昨夜命案的房间，如今收拾得非常干净，地上的血渍也被铲除，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命案。
出了宅子，柳雲飞来到对面酒肆，将店小二叫住：“小哥，请问，对面那老人家可在家？”
“客官，对面没有住老人家，住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，不过昨夜被人杀了。”店小二回答说道。
“小哥，能否借纸墨一用？”
店小二在账台上拿了纸墨，柳雲飞凭着记忆将昨夜见到的老头的相貌画了下来：“小哥，你可认识此人？”
“这，不是郭老头吗？”
“郭老头？”
“哦，就是对面那家姑娘的父亲，不过三年前就已经死了。”
“死了？”
“是的，病死的。”
“难道，昨夜，我们，见鬼了？”西江月从床上跳起来，瞪大了双眼，盯着柳雲飞那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脸。
“或许是吧。”柳雲飞顺了顺鬓发，每当他有想不通的时候，他就习惯性地顺顺鬓发，仿佛只要把这三千烦恼丝理顺，想不通的事就捋顺一般。
“等下，你不是说去上茅房？怎么跑酒肆去了？”
“他们家的茅房比较舒服，比你这床还要舒服。”柳雲飞坏坏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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