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食堂相比起二食堂小了很多。
整层的打餐窗口都集中在食堂中间，蓝白相间的成套座椅摆得很密集，端着餐盘的学生们小心翼翼地从中间的过道穿梭而过。
盛听禾排在最右边的窗口处，手里拿着一道顾思昀抄下来的题，仔细看着。
“现在叫你吃个饭怎么这么难？”顾思昀浅浅笑着，打趣道。
“不是才开学几天吗？”盛听禾一板一眼地回答道，眼神未从纸上挪动半分，
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开学。”顾思韵无奈回答道，“我说假期。”
盛听禾的目光停顿了一瞬，想起什么似的，接着说道：“我不太喜欢你那些活动。”
“你一个假期除了跳舞什么都不干，不无聊吗？”顾思韵问道。
“还好。”盛听禾摇了摇头，把手里的纸条揣进裤兜里，“我解完后晚上把答案发给你。”
顾思昀问道：“是不是真的很难解？不是我的问题吧？”
“是有点超纲，你从哪得的题？”盛听禾随口问道。
“别人给我的。”顾思昀含糊不清道，盛听禾闻言倒也没在意。
队伍向前挪动了几分，前面的人端着盘子走开，食堂阿姨颠着勺出现在窗口前，两人拿着不锈钢餐盘打好菜后，就近找了个过道边的的位置坐下。
“那你周末还去？之前不是听你说还有比赛？”顾思昀问完，夹起一块西兰花送入嘴中。
“妈妈不想让我去了。”盛听禾语气平淡地说道，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。
顾思昀的筷子顿了一下，叹道：“你妈有时候也挺固执的。”
盛听禾将盘子中白花花的肥腻猪肉拨到一边，不紧不慢地说道：“她已经让我多学了一年了。”
本来初中以后，妈妈就不想她再继续碰芭蕾了。
顾思昀抬头端详了片刻盛听禾，有的时候他总觉得她过于平和了，对什么都淡淡的，像一阵雾一样，摸不清也看不透她在想什么。
“二食堂也是可以的嘛！你看这糖醋鱼色泽不错……”
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，盛听禾循声望去，眼眸一凝，便看见方屿辰和路一卓围在窗口前，对着菜肴指指点点。
“怎么了？”对面的顾思昀见她走神，出声问道。
“没事。”盛听禾摇摇脑袋，低头戳下一块炖萝卜，放在嘴边小口咬着。
路一卓本来打算就近找一个位置，被方屿辰踹了一脚：“你就非得往人眼前凑？”
路一卓耸耸肩，作罢跟着他往后走去。
两人坐在离盛听禾还算远的位置，靠近门边的餐盘回收处。
“诶，那顾思昀是挺帅的哈。”两人刚坐下，路一卓就贼眉鼠眼地说道，宛如村口的大婶。
方屿辰皱起眉，眼里透出厌倦，“你能不跟个偷窥狂似的？。”
路一卓一拍筷子：“我视力好我有什么办法。”
“而且我看了，和你不相上下。”路一卓点评道：“不过你的下颌角更胜一筹，属于路过会被割伤的程度。”
“是吗，那我谢谢你的肯定。”方屿辰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餐盘上，目不斜视地专心吃着饭。
“我说你就是太无趣了，少了点娱乐精神……诶诶诶，他们吃完了。”没吃两口，路一卓又抬头叫着。
方屿辰只觉得自己像是随身带了个播音喇叭，实时在他耳边转播盛听禾的一举一动。
“他们过来了过来了，别抬头别抬头，吃饭……”路一卓做贼心虚地埋下脑袋，装作吃得很认真的模样，虽然根本没有人注意他。
方屿辰对着空气翻了一个白眼，低头将自己碗里剩余的饭粒赶进嘴里。
三食堂本就狭窄，密集餐桌间的小道更是逼仄，光滑的地板上有不少来不及打扫的油渍。
盛听禾小心地穿过过道朝餐后回收处走去。她仔细端着盘子，防止油洒出来溅到旁边的同学身上。
顾思昀跟在她身后，脑袋里不知道想着什么，见她轻轻跨了一小步，也没在意，一脚踩在前面地板的油渍上，脚底打滑朝盛听禾冲过去，他紧急地将盘子往一旁挪开，才避免了整盘倒在她的身上。
但他也顺势将手肘抵在了盛听禾的后背上，被他轻轻一撞，盛听禾往前踉跄两步，手中的餐盘滑落，猛地扣在了前面埋头吃饭的人身上。
哐当——
肩部先是被砸了一下，方屿辰抬起头来，接着，暖热的液体随之流下来，浸透了他衣服。
他偏头一看，只见自己的校服上被泼上了几道蜿蜒的油迹，还混杂着菜叶，更有几坨油腻腻的肥肉顺着滑落到他的裤腿上。
路一卓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，视线在方屿辰和盛听禾身上来回转了转。
“这次真不怪我！”
“……”
盛听禾显然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显得有些无措，她微张着嘴，看着一身狼狈的方屿辰。
方屿辰看着她有些慌张的样子，正想开口。
“对不起，你没事吧？”顾思昀把盛听禾揽到一旁，走上来问道。
怎么看，方屿辰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。
方屿辰看着眼前眉目清秀的男生，余光扫过他挡在盛听禾面前的手臂，顿了顿，回答道：“没事。”
“实在是抱歉，都是我没看路。”顾思昀继续说道：“这衣服……”
“没事，我还有换的。”方屿辰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盛听禾，心平气和道。
“校服换下来给我吧。”盛听禾突然出声道。
桌边的三人都皆是一愣，方屿辰下意识地看向顾思昀。
“我拿去洗干净了还给你。”盛听禾不急不缓地说：“是我们不小心。”
顾思昀耸了耸肩，却没再说什么。
方屿辰忙道：“不碍事……”
“下午第一节课后我去你们班拿。”盛听禾没等他说完，朝两人一点头，才往食堂外走去，“真是不好意思啊。”顾思昀又朝着方屿辰笑了笑，一手插着兜，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。
“你认识？”
出了二食堂，顾思昀没忍住问道。
“嗯。”盛听禾没否认，但也不再多解释些什么。
于是，就这么鬼使神差的，方屿辰再一次在班级门口见到了盛听禾。
“学姐，其实……不用这么麻烦。”方屿辰又换上了自己那件亮黄色的T恤，他看着自己手中装着沾了油渍的校服的袋子。
他也没想到，两天内会和面前的女孩产生这么多交集。
“没事。”盛听禾接过他手里的袋子，那双眼睛依旧没有什么情绪：“洗好了还你。”
她的声音淡淡的，继续说道：“那我先走了。”接着，不带任何停留地，转身朝楼下走去。
剩下方屿辰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发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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