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小贱皮子！反了你了！”
一声尖利的叱骂从远处传来，沈霖铃抬头，便见方才那个胖婆子以一种不符合她身材的速度朝着她快步而来。
“来得好！”沈霖铃冷哼一声，在胖婆子冲到眼前的那一刻，一把抓起将那块从木桶中摔出来的洗衣板，狠狠地敲在了胖婆子的面门。
“啊——！”
胖婆子应声倒地，两道鲜红的鼻血从脸上淌到了地上。
那块洗衣板乃是一块十分厚实的黑檀木所制，可惜这副身体此刻太弱了，否则这一下必然可以击碎她的鼻骨。
“你——！”
胖婆子捂着鼻子站起身，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指缝滚落，显得狼狈无比。
沈霖铃却并不打算接她的话，她嘿嘿一笑，指着胖婆子汩汩流血的鼻子露出一个憨傻无比的笑容，却在下一刻猛地沉下了脸来。
“是你……还我命来……还我命来！”
不等胖婆子反应，沈霖铃突然爆发出尖利的惨叫声，她一把扯下头顶的木簪，瘦得仿佛一把骨头的双手拼命地揉搓着自己如枯草一般的头发。
原本就干枯脏乱的头发，此刻更是如乱麻一般。而后她便似突然失了魂魄一般，垂下了头去，半晌都在没有动静。
“你……你少给老娘装疯卖傻的！你以为这般就可以不用干活了是吗？你是打错了算盘！”
胖婆子哆哆嗦嗦地说着，只是越说越有底气，说罢鼻子也不捂着了，伸手就向沈霖铃的脖子抓来。
“我这就押你去见太太，若不能让太太扒了你个小贱蹄子一层皮，我还不活了呢！”
沈霖铃脖颈一扭，身体突然开始急速地抖动，像个疯子般癫狂大笑起来。
胖婆子被她的动静吓得一怔，抬起的双手僵在了沈霖铃的脖颈前面。
沈霖铃却突然停下了笑，她猛地一抬头，翻得只剩下眼白和血丝的大眼睛极为渗人地死盯着胖婆子。
“你……你疯了？”
胖婆子忽然想起，半个月前，隔壁村的王二媳妇就是夜里突然疯了，在家里又哭又笑，还像条疯狗一般见人便张嘴去咬，将自己的丈夫和公婆都活生生地咬死了。
但说来也奇怪，正当村民们拿了武器要去拿她时，却见她一脸安详死在了屋子中间……
村民都说她这是犯了犬疯病，这病的起因没有缘由，发作时则会胡言乱语、对人啃噬，等一阵儿疯过去了便会立刻暴毙。
而此时的沈霖铃……只差咬人没犯了！其他症状都与那犬疯病一模一样！
胖婆子这下心里终于怕了起来，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。
沈霖铃却看出了她心中已有惧意，在她转身逃跑的那一瞬间，如被唤醒了的疯狗般瞪大了眼睛朝胖婆子爆冲而去，狠狠一口便咬在了她的手臂上！
胖婆子惨叫起来，沈霖铃下口极重，每一块撕咬的地方都直到见血了才肯松，只因她清晰的记得，在赵春娥留下的惨痛记忆里，这婆子是打她下手最重的那一个！
只可惜这具身体终究太过虚弱，胖婆子虽然被咬得浑身是血，却还是挣开她逃了出去。
沈霖铃知道，以自己的身体状况，是不可能再追上她的，更何况那胖婆子伤得不轻，必然是要去告状的，只怕等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。
当王员外和员外夫人带着家丁仆妇赶到时，看到的便是沈霖铃满嘴鲜血，坐在原地嘿嘿傻笑的样子。
“疯、疯子！赶紧把她给我丢回赵家去！”王员外气得面色铁青，暴跳如雷地对着家丁咆哮，“赵二牛居然敢把这种货色卖到我王家来，老夫要他好看！”
“且慢！”见家丁即将围上来，沈霖铃忽然出声，把原本就躲在王员外身后的胖婆子吓得又是一个哆嗦。
“我有话想和员外老爷谈一谈。”
“谈个屁！把她给我打晕捆起来！”
本以为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的沈霖铃才刚站起来，就被家丁一掌劈在后脖处，晕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，她已被五花大绑地丢在了赵家的院子里。
她是后背着地的，脖子后面被打的地方和背后还没好的鞭伤开始一跳一跳的痛了起来。
脏话已经萦绕在嘴边，只是还没等出口，就被身旁的嘈杂声吸引了注意力。
“赵二牛！你好大的胆子！”王员外身旁的管家向前一步，指着面前这个又黑又壮的庄稼汉子破口大骂：“居然敢把这个得了疯病的丫头片子卖到我们王家来作童养媳，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？！”
赵二牛被王管家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吓得怔在了原地，下意识地看向被丢在地上的沈霖铃。
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，即使以最狼狈的姿态躺在地上，那张沾满鲜血的脸依旧倔强地对着自己露出一个渗人的笑。
这，这还真是他那个赔钱货闺女！
赵二牛顿时慌了，他平常打交道的都是些庄稼人，笨嘴拙舌的，此时看着咄咄逼人的王管家，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。
“哟，您瞧您这话说得。王老爷，咱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，我这闺女送过去的时候可是好端端的，在家里劈柴烧菜那都是一顶一的麻利儿，从没发过什么疯病，咱们这儿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可是都知道的！”
“您是员外老爷，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贫民百姓，当初实是我们高攀了您，但您也不能一盆脏水朝着咱们这小门小户上泼呀？！”
听到门外的喧闹，刘喜娣端着洗衣盆快步过来，嘴里也不见歇息的，只是这一路上都不曾给躺在地上的沈霖铃半个眼神。
沈霖铃寻声瞥眼看了一眼，原来是赵春娥的娘。
人差不多齐了，她能不能离开王家就看此刻了。
眼睛一翻，她惨烈地嘶喊，“我不想再被打了！爹！娘！救我、救我！”
说完又嘿嘿傻笑起来，开始像一条蛆一样在原地扭曲爬行起来，当真是一副疯癫了的模样。
刘喜娣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。
王管家见状又一次叫骂起来，却在沈霖铃突然变得阴鸷的眼神下猛地住了口。
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，沈霖铃一边大声哭号这些日子的遭遇，一边从院东打滚到院西，院子里霎时间尘土飞扬。
王员外更是觉得面子挂不住，给了王管家一个眼神，管家知其意，直接一耳光扇在赵二牛脸上：“这疯丫头我们王家承受不起！把当初那五两银子还来，两不相欠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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